群峰千万,风啸而过。
何为真,何为假。
“白衿何。”
“白衿何。”
“白衿何!”
云巅之上,一遍又一遍地想起呢喃低语,那声音是在唤白衿何,那声音……..是谁的。
万分熟悉,又…….万分陌生。
骤然一阵失重感向白衿何席卷而来。
白衿何还未来得及放蛊而起,他便不受控制地缓缓阖上了眼。
他……似是进了梦里。
谁的梦,他的吗,还是…..“白衿何”的?
梦中孤歌袅袅,万盏灯火伴云巅月。
一白衣少年倾窝在塌上。
那脸,分明便是白衿何。
“白衿何”的眸中不聚焦,视线也只是痴痴地落在远处烛火之上,门外孤歌传至室内,这歌声凄怨无比,令“白衿何”身上的白衣都衬托得如同丧事时哭丧应穿的衣裳。
“你救我原来是为了杀我。”
“白衿何”喃喃地说道。
孤歌瞬止。
室内一片死寂,只见月光挤进,“白衿何”的眼角有泪水缓缓流下。“白衿何”癫狂地大笑两声,而后举起放在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不过数秒,“白衿何”眼角泪便转变为血痕。
而后,孤歌再起。
“白衿何”执樽而呆愣地望向窗外,直至死亡。
白衿何俨然成了个观影客,他见“白衿何”,闻孤歌,却动弹不得。只得站在房间一隅,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须臾间,画面一转。
那景俨然成了现代之景。
巍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白衿何,这份文件在一个小时之内处理好,急用。”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将文件砸扔到“白衿何”的桌面。
“知道了,李哥。”
“白衿何”浅浅一笑,但他这笑极为不同,嘴角弧度及抬眸角度得当,使他这笑落在李哥的眼中俨然是一副狗腿子嘴脸。
李哥挑眉点点头,嗤笑了一声,嘴里还嘟囔了句:“这年头的新人实习生确实好用,扔下一句话,就像狗一样凑上来,呵。”
李哥尚未走远。便有人来替“白衿何”打抱不平。
“白衿何,你怎么不骂他啊,这文件你一个小时怎么处理得完啊,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掐着时间来挤兑你呢,他就是故意的!”他身旁的一位女实习生说道。
但“白衿何”只是笑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地将朝着一个角度,看似无心无意地说道:“李哥是老员工,他这么做肯定也是为了锻炼我,肯定是好心的。”
那位女实习生撇撇嘴,心里说道——这白衿何简直就是个只知道工作且天真的老实人。
然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老总正站在一个角落,透过监控屏幕,安静地窥探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而“白衿何”呢。
他在那位女实习生无奈扭头后,便随便扫了眼手里的文件,而后低头在上面写字。但只要你凑近一看,就会发现,上面写的根本不是什么方案之类的官方话,而是中午吃饭套餐选择方案。
看样子,这“白衿何”是个玩手段的高手。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白衿何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幕,起初,他眉目无波澜,只是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但在五分钟后,白衿何勾勾唇,笑了一声,抬眸扫了一圈周遭的景象。
这幻想……能读他的记忆?
白衿何尝试抬起手臂,发现他的动作已经不受束缚,能够自由地活动。
白衿何未贸然行动,而是先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掌心处的万蛊咒痕是否还在,而后他念了个放牵魂蛊的咒,不过须臾,白衿何便明白过来。
哦,他能动,但是手无缚鸡之力,连驭蛊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思酌至此,白衿何似是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而后喃喃自语般说道:“若是没有了驭蛊的能力,那我与废人相较,岂不是毫无差别。”
话音刚落,白衿何便紧蹙眉头,似是极其痛心般,眸底隐隐有了绝望惶恐。那番模样,与恐天的蝼蚁有何区别。
白衿何试探性地迈出脚步,缓缓在这个现代化的办公室环境中走动。
白衿何将办公室内的所有角落都查看了个遍,也未见有何异样之处。然而,就在钟表指针转动至五点时分,指针飞速旋转。
与此同时,夜幕降临,烈阳跌落,暗月高悬。
不过须臾,钟表上俨然显示着午夜十二点钟的数字。
倏地。
白衿何一跃而起,右手成拳,直直地朝着钟表锤去。
奇怪的是,那拳还未触碰到钟表分毫,钟表便“嘭”地一声爆裂开来,钟表表面的玻璃瞬间破碎迸溅,碎片直接朝着白衿何射来。
那方向,分明便是白衿何的命门。
白衿何似是被吓傻了一般,丝毫不敢动弹,身上彻底卸了力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直接跌到地上。
但好巧不巧,就是这一跌,让那玻璃碎片无法插入白衿何的命门,只是在脖颈侧的一个不致命处留下了一道伤痕,血瞬间从那个伤口之中流淌下来。
白衿何呵笑一声,而后抬头看那钟表。
那玻璃碎片明显是带着杀念,但万蛊咒未现,他可是记着,这万蛊咒为三堂之主共创,根本不会受世间幻术的影响,若是在杀念出现时,万蛊咒必能显现来庇佑他的话,那么在这个空间内…….他自己也是幻术的一部分!
这副身躯根本非他,否则,万蛊咒早应显现。
白衿何在赌。
赌这天究竟是要他死还是要他生。
白衿何一跃而起,扬起一只手,便抓住空中还未落地的一片玻璃碎片,而后猛地将那玻璃碎片扎向自己面门处的脆弱。
不过眨眼之间,那玻璃随便便没入白衿何体内大门。
鲜血如同永不停歇的小股泉般滋滋地顺着肩胛向下流淌,白衿何瞬间便没了力气,整个人如同废物般瘫痪在地,同时,巨大的痛楚瞬间席卷了他,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
“啊!”白衿何因同而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轻呼出声。
鲜血迅速在他的衣襟上蔓延,那血在衣襟上绘制了一片永远无法抹去的图腾。
白衿何瞪大双眼,紧紧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片虚无。
他……..他赌输了吗。
眼看着白衿何的生机尽散,他的眼甚至无法阖上。
………
“幽幽灯落何处起,蛊灭魂散难解意。”
那先前的孤歌声似是又起,白衿何好似隐隐听清了那歌中之词,又好似那一切不过他临死前的恍惚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