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有元恩阴戾的脸色,商九尘毫不在意,拉着胥澈往外走:“等了好久吧?真是对不起。”
胥澈摇摇头,微凉的手拉住了商九尘的,“再晚就看不到戏了。”
“好,那我们快些下山!”
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离去的背影,有元恩抬手扔掉了手里温热的礼盒。
木盒磕在墙上,一根金簪从里面滚落出来,奕奕的金光刺痛了他的眸子。
有元恩踏步要走,却在原地左右踱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闭眼捡起了那根金簪。
前天知晓花朝会后,他来回打听女子喜爱什么,特地挑了很久,最后选了这根金簪。
他想着那头乌黑的长发,想起她总是简单地束着马尾,觉得她盘发会很好看。
明明只是一个利用自己灵力来养男人的邪道,他何必煞费苦心。
什么时候开始为一个邪道算尽心思了。
他想。
他不知道。
喉结几番滚动,暗流潮涌在羽翼般的睫下蕴藏,他紧紧看着手里的金簪,似乎金簪在眸底,就能把她锁在眼底。
*
万剑山下的城镇里人潮汹涌,各色的摊贩吆喝着吸引来往人群。万剑山的弟子们难得脱下道袍,换上寻常衣衫与意中人在街上游玩。
商九尘没几件衣裳,唯一能看的就是那件喜服,但喜服太过招摇,思虑之下她决定先穿着道服,而后去镇上再买新衣。
重新看到人间的城镇,商九尘十分激动,左右都是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但口袋里的零碎让她老实了许多,她境界低,无法参与门派任务,平日里打扫大殿的钱根本不足够她潇洒一天的。
路过糖画铺子,摊贩神如马良,褐色的糖浆一挥便是栩栩如生的兔子,吸引了许多人驻足观看。
商九尘看着糖画看了好久,心里蠢蠢欲动,可贫穷一再而再的压住她躁动的手,一根糖画十五铜板,她得扫三天大殿,况且这些钱得留着买伪装的衣服,不能乱花。
没办法,只能往后撤,她恋恋不舍道:“走吧。”
“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着凤凰糖画出现在眼前,商九尘惊得张大了嘴巴,顺着手看向了那个戴面具的清朗少年。
“你……你……”商九尘支支吾吾,手伸了又缩,不敢拿那只糖画。
这可是最贵的那支,祠堂弟子向来贫困,不能参加任务不可参与扫地,他得攒多少钱才能买得起一只?
这话她不敢说,怕伤人家的自尊,可这太贵了,她十分为难。
毕竟是人家的心意,不收显得不给面子。
胥澈见她半天不接,索性一把塞进她的手里,“给。”
商九尘挣扎了半天,最后讷讷地举在手里,跟着胥澈继续往前逛。
她舍不得咬,透着糖画在后面偷偷看着,少年的背影并不雄伟,却飒踏恣意,十分有安全感。
他们逛了一路,商九尘的怀里的东西也积了一路,什么花灯香囊小吃,怀里应有尽有,全是胥澈买的,然后强行塞给她。
商九尘差点搂不住这些,算了下这些东西的总和,快十两银子了,祠堂弟子都那么有钱吗?
她偷偷瞥向一边,一道温润又无心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跟随着自己,少年守在身边,为自己挡开行路。
心思萌动,她开心地偷笑。
世上还是好人多。她想。
只是,纵使不舍,她也必须得结束游街,去花云楼找云深。
商九尘酝酿了半天话语也没找到机会说。胥澈实在太会照顾人了,连自己喜甜喜辣都知道,简直就像熟识了很久的朋友,她没有一点余地借口离开。
直到落座在看戏剧的板凳上,她终于找到机会捂着肚子借口上茅厕。
迅速到隔壁的店里买了件衣服换上,她带着面纱一路快步到了花云楼。
花云楼外依旧花香芬芳,云深的亲信浅浅依旧在外面操持着。万剑山弟子分散在城镇里,为了不引人注目,商九尘决定直接进入花云楼。
路线她都还清楚,虽然有结界,但自己如果是魔教人士就不会被屏,这也是确认身份的一种办法。
得快点,不能暴露行踪。商九尘急的满头大汗,错过来往宾客往里面走。
终于走到结界里,结界空间除了她空无一人。她喘了口气,朝云深的楼阁走去。
她要问,她要问自己是不是魔教中人,下诅咒的人是否归魔教所管。
哗啦——
门纸上映着模糊的黑色身影,商九尘连门也没敲,径直推开了门:“云深,我来找你了。”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那只狐狸,只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立于夕日之下。
听到动静,他慢慢转身,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极冷的黑色眸中盛满肃杀。
他长发如墨,肌肤胜雪,剑眉深眸,左脸上盘踞的黑色魔痕诡异又妖冶。他逆着光,暗色将他深邃的眉眼勾勒的锐利,周身散着与世不容的清冷矜贵,疏离恍若高岭之花不可亵渎。
他眼帘微垂,只一眼,就让人感受到他的强大。
商九尘顿在门口,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男人淡然开口:“你终于回来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