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梁乡落脚的几日里,李淮水的伤势迅速好转。她有心与彭易拉进关系,便在恢复精力后时常前去探望。
这日正巧赶上中元节,李淮水便在用了晚饭后,寻彭易外出放河灯看傩舞。
彭易这些日子吃得饱穿的暖,不似在养父家时日日挨打,气色看上去便好了不少。
“我…我与水芙姐姐同去吗?”
彭易似是从未想过李淮水会来邀他前去放河灯,一时间还有些怔愣,只呆呆的跟在李淮水身后下了木质的二层小楼。
“还不知石梁乡的跳傩鬼舞是如何,往年你可曾在家乡看过?”
这话引得彭易放空了双眼,搜寻起记忆深处,片刻后才开口答道:“我…从未看过傩舞。”
李淮水虽然有意想从彭易的口中了解些他的来历,但见此时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操之过急。
于是她轻拍了拍彭易的发顶,柔和了语气:
“无事,玩些便能看到了,到时放盏河灯,也求得你安康顺遂。”
“河灯?不知在下可能同往?”
李淮水这方还未等到彭易的反应,便听闻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便见薛仪安穿一身寻常青麻布衣,头戴木簪笑吟吟的正看着她二人。
“看来水芙姑娘伤势修养的不错。”
见薛仪安视线扫过,李淮水不自觉的收敛起了先前面对彭易时那副哄小孩儿的模样,换上了一副和气的笑脸。
“多亏郎君相救,现下已经好多了。”
薛仪安就如一只披着羊皮的饿狼,甫一回归到人群之中,便套上了伪装,恢复到原先那副无害又温和的模样。
见他这样,李淮水也懒得揭穿,虽是心知肚明却也从善如流的收起攻击性,陪着他演得一团和气。
二人这方互相客气的商业问候,彭易则夹在中间左看看李淮水、右看看薛仪安,直觉两人好像与第一次见面时哪里不同了。
不待彭易想出所以然,李淮水则已经结束了与薛仪安的互相问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往客栈外走去。
既然薛仪安开口,李淮水也不好拒绝,索性只是放河灯看傩舞,带一个彭易也是带,多个薛仪安也没什么不行。
于是原本的两人变作三人,踩着落日的余晖往石梁乡西的集市而去。
石梁乡只是南地一处寻常的小城,是以即使是中元集市,规模也并不壮观,看在薛仪安眼中不过寻常。
道是李淮水与彭易二人兴致不错,并排走在前方挨个儿看着土石路边上的小摊贩。
一架河灯摊前,彭易望着一只绘有虎头的灯盏停下了脚步。他虽然没有言语,眼神中却透露出深深的兴趣。
李淮水前世坐拥夏阳,什么样的花灯河灯没有见过。此时虽也将摊上的灯盏一一看过,却只当是先来散心,并没多少兴趣。
但她见彭易显然像中了面前的虎纹河灯,便主动开口询问了老板。
“这虎头灯怎么卖?”
“姑娘好眼光!这虎头灯是我的传家手艺,最是受孩子欢迎,只需十文一盏。”
“你可喜欢这虎头灯?”
听闻虎头灯的价格后,原本两眼放光、正准备上手将灯盏捧起的彭易骤然收手,转头小心翼翼的望了李淮水一眼,轻声开口:
“也…不是很喜欢,水芙姐姐,再去后面看看吧。”
看出彭易被十文钱吓到,李淮水便眨了眨眼,只道:“哦,我看这虎头灯十分有趣,倒是喜欢的紧。老板,就这盏吧。”
“这…水芙姐姐…”
没有理会彭易,李淮水只将买来的河灯捧在在手中,继续向前逛着。
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薛仪安见状本想上前付账,谁知李淮水丝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利落的掏出十文钱。
他想起此前李淮水抢在他之前结了看诊女医的诊费,薛仪安不由轻呵一声,歇了付账的心思。
逛了片刻,李淮水与彭易便又在绘傩面的摊前停下。
似是觉得手中的河灯碍事,李淮水顺势便将虎头河灯交到了彭易的手中,只吩咐一声:“你且帮我拿着。”
见此彭易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河灯分明是为他买的,却又怕他心中负担,这才绕了这么一圈。
彭易心情复杂,待再抬起眼来,便见李淮水已经挑起了摊上的空白傩面。
石梁乡晚间会有结队前来跳傩的庆典,届时人人皆可戴上自己亲手绘制傩面旁观、甚至在侧共舞。
李淮水心知这个习俗,便也乐呵呵的准备为自己亲手绘制傩面。
她挑定后,便向愣在一边的彭易招了招手:“愣什么?可有中意的?”
彭易心知她的好意,过度推辞恐怕又是如虎头灯那般的情形。于是他心中一定,伸手指了指靠近手边的空白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