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上浑身大大小小疼痛着的伤口,一路搀扶着树木,借最后一丝天光寻找着能够容身的地方。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李淮水终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寻到了一处逼仄的石洞。
她耗尽全部力气爬了进去,也就将将能够塞下自己的身体而已。
随手扯了些枯木藤蔓遮挡,李淮水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晕死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李淮水依旧身处于狭小的石洞中。
她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理智却告诉她绝不能再睡。
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李淮水猛掐自己手掌心的肉,勉强让保持了几分精神。
她低喘着坐起身,撩开藤蔓检查了一下外面。见并没什么危险,这才出了石洞。
脚才刚一沾地,李淮水便双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好在及时扶住身边的树木,这才没有脸着地。
“叽叽——”
头顶传来鸟鸣,李淮水望去,就见到日头高升,显然已经是正午时分。
也不知她落下山谷后,玉姝是否有派人前来寻她。
但是单就此前的情形,李淮水自己心中也清楚,恐怕不管是薛仪安、玉姝或是秦梁,恐怕都会先安排人手去顺水捞安南王,而不是下山谷寻找她这个宫婢。
思及此李淮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心中唾弃自己竟然会将希望寄托在玉姝身上。
与其期待优柔寡断的玉姝或是心思复杂的薛仪安前来救她,还不如将期望放在自己身上赶紧自救。
摒弃了心中的妄念,李淮水便仔细观察起周遭的环境,企图通过树木、太阳与鸟兽来寻得方位与人迹。
凭借着前世丰富的经验,李淮水猜测这处山谷应当并不广袤,甚至不远处应当就有人家。
立时她心中就如充了一口气一般,感觉四肢都不如此前那般绵软了。
在地势非常原始的山谷中一番摸索后,李淮水的耳中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活物踩踏枯叶的声响。
出于警惕,她立时寻了一处岩石藏身,暗中观察着靠近的究竟是人是兽。
不出片刻,李淮水的视野中出现了一行十人。
这十人皆是身穿软甲,手持兵刃,一路劈砍树木开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见到这场景,李淮水立时心中一喜。
她又观察一番,见这队人马就要错过离去,这才心中一紧,准备现身。
但正当她这方一只脚都踏了出去,却听到身披甲胄为首那人开了口。
“此处…似乎有人迹?”
这声音温润依旧,正是薛仪安。只是那嗓音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她从未听过的冷漠与森然。
“是否是附近百姓留下?此前这等人迹干扰,倒是浪费了许多时间。”
薛仪安此时正俯下身去,看着泥地里的一个脚印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起身,斩钉截铁的道:“应当不是,恐怕水芙姑娘来过此处。”
李淮水从未见过薛仪安私下的样子,更不知他平日做差事时是否也是这般冷脸,周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息。
她只知道印象中的薛仪安时刻带着得体的微笑,不论对谁都温和有礼,甚至连重语气的话都没说过。
“分作三队,有什么消息尽快来报!”
此时眼前的薛仪安身披甲胄、满面寒霜,语气中全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见到他这幅样子,李淮水心中几乎没有思索,便给薛仪安下了个定论。
平时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果然是装的,就知道你小子不是那种人。
心中吐槽归吐槽,李淮水见到薛仪安的另一面,却一时间不敢冒头出去了。
她躲在大石后仔细打量着薛仪安,心中忍不住开始冒出一些阴谋论。
薛仪安应当是来救她的吧?但是为什么她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定呢?
李淮水仔细回想着跟随薛仪安前来的几人,忽然好似发现什么一般,睁大了双眼。
那几个穿甲的随从,身上没有齐家军的红巾!
程衍此次前来南地,大多数带的是齐潇月调来的齐家军。为了分辨南兖州州兵与齐家军,临行前特地令齐家军将士都在右肩系上红巾。
而程衍给玉姝的兵马,正是系红巾的齐家军。
但薛仪安的随从身无红巾,显然不是齐家军,很可能…是薛仪安的部众。
思及此,李淮水的心不由沉了沉。
薛仪安前来南地时根本没有这等军士随性。虽然被任命为参军,为何不想玉姝请求调度齐家军前来,而是不知从何处动用了自己的人手?
李淮水越想越怀疑薛仪安是否有别的打算,一时之间僵在了原地仅仅盯着薛仪安的身影,只求他别这么快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