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彦向来对李淮水以礼相待,受晓烟蔺如晦所托传递消息虽尽职尽责,却除了授课外从不与她有太多交流,更别说肢体接触。
以往学习乐舞最多也不过是指尖相触,哪里有过解衣验伤的机会。
果然,季子彦闻言眉头轻轻拧起,却并未直言拒绝。他沉默了一瞬,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不知为何转了个弯。
“可,那便请公子上座。”
此话一出,季子彦当即面露悔意。但他见李淮水闻言双眼明亮,反悔的话在脑中转了一圈,终究是说不出口。
李淮水则心中满是惊喜,应下一声后便起身往上首的软椅去。
这些日子她多少摸出几分季子彦的性情,若是往常她提出这种职责之外的要求,定会被婉言拒绝。而今就算季子彦十分不情愿,终究是答应了。
没想到“刎颈之交”的效果这般明显。
李淮水侧身坐在软椅上,敞开双臂看着季子彦,示意他为自己褪下外袍。她此时努力藏起眼中的笑意,面上表情要多正经便有多正经。
而季子彦显然懂了她的意思,一时间僵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本身形清瘦气质淡雅,此时却因尴尬踌躇少见的微红了耳垂,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拳又松开,挣扎半晌,终究是没动手。
“外袍…便不必褪了,公子伤了何处?”
李淮水闻言有些失落,但也知道季子彦能答应请求,便已经是受“刎颈之交”的影响,多的也不可勉强,便老老实实的歪坐在软椅上,向他指了指后腰。
“这里,许是上次练习伤着了,隐隐有些痛呢。”
季子彦顺着她的指引简单摸索片刻,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看出个所以然,耳朵倒是红了个彻底,叫一旁的李淮水看的心中发笑。
“咳,在下到底不通医术,还是尽早传唤府医诊治才好。”
许是实在觉得自己的行为荒唐,季子彦不过草草探过便收回了手,轻咳一声掩饰窘迫。
见季子彦十分不自在,李淮水终是收起了逗弄的心思,整了整衣衫与他谈论琴谱乐曲直至教习时间结束。
待作了别,李淮水袖手立于院门,远远望着季子彦离去的身影竟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不由在心中大笑。
看起来这般清雅淡然的人,逗弄起来才是十分有趣。她果然还是喜欢拿这些端方的正经人取乐,多有意思。
… …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到了五日后。
李淮水这些天有意做着准备,日日早起将先前获得的军体拳悄悄练的滚瓜烂。几日下来竟也觉得身体健壮了几分,精神都好上不少。
不知罗百善是有意无意,今晨竟也早早命人备下粮面,准备前往城外施粥,只是此次却并未特意叫上她。
李淮水心知今日重要,又怎会毫无作为。待她知晓罗百善套车准备出门,便早早的穿戴整齐,候在了车驾旁。
罗百善这方一露面便见到李淮水早已等候在侧,眼中划过一抹讶异。但终究是没有命令阻止,依然带着她乘车出了别府。
一路上车夫下人依旧按照惯例往城北门去,李淮水心中知晓方位不对却不好贸然下令改道,一时间脑中迅速思索要如何开口劝说才不显突兀。
她这方正绞尽脑汁,时机悄然而至。
只听前方开路探路的小厮远远不止看到什么或是得了什么消息,竟一溜烟的返回罗百善车架前禀报:“老爷,今日北城门戒严,怕是不好出城,还是去别的城门吧。”
闻言李淮水心中一喜,立时便知机会来了,当即开口询问:“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北城门戒严?”
那小厮闻言茫然摇头,只道:“许是有什么大人物要从北城门过路吧?”
罗百善似乎也在心中疑惑、猜忌更多。
他显然是知晓什么片段的消息,却又并不明确,此时听了小厮的话左右犹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见他如此,李淮水当即向他发动“刎颈之交”,直截了当地开口:“既然北城门不得出入,不若便去城西门吧,那边流民虽少些,戒严的概率倒是不大。”
城西门是常年开放的一道小城门,不如北城门这般把守严密,但却是平民百姓最常进出、看管最为松懈的。
她早获得消息刘峦将从西门出城,此时北门的戒严只怕是因人耳目罢了。
有“刎颈之交”的作用,加之罗百善本就心中犹疑,闻言只思索片刻便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罗府车队便转向往城西门去。
李淮水心中算着时辰,面上却不敢显露丝毫焦急。好在此时时间尚早,应当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