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江姓文士大掌一挥,命甲士将三人押入侯府:“来人,将蔺先生请入府中安置。”
虽说是请,甲士的动作却粗鲁的很。那江姓文士见了也毫不阻止,俨然是将几人当作俘虏人质押进了夏阳侯府。
李淮水被两个甲士押送至一处院落,与蔺如晦玉璋两人一同被丢进了一间小院的卧房关押。
她跌在冰冷坚硬的石砖地上,终于想起那江姓文士是什么人。
与蔺如晦三年前见过面,知晓他官任校书郎,却不知他早被罢官,看来是昔年曾在廉阳城中为官的旧人,却早不在廉阳官场活跃。
且此人现下又身在襄南军方,能够调动先头冲锋进城的部众,看样子怕至少是个参军事。
结合见面后短短片刻的细节,李淮水猜测此人八成是两年前打了败仗,被她贬斥获罪后投敌叛国的西曹参军江勉。
李淮水自小记忆超常,对军中官职、朝堂事物虽不上心,却也能熟知大半过目不忘。
江勉此人先事夏阳后投襄南,李淮水当年得知他转投襄南王刘峦时,私下曾十分嫌恶的称他是“两姓家奴”。
江勉在夏阳时政绩平平军功不显,李淮水根本不记得他的样貌,只因他叛国投敌才给她留下印象,如今再次见到,思索片刻也就将人对上了号。
如今李淮水不仅被刘峦破了廉阳城,还被昔日厌恶不齿的江勉捉住关押,一时间愤闷不已。
现下襄南军的先锋部队都进了襄阳侯府,侯府中的下人还好,只怕现任的夏阳侯则难逃毒手了。虽说她与庶弟的感情并不深厚,却也不想他死在刘峦之手。
“本不该回来,都是你蛊惑公子!”
玉璋见如今蔺如晦被关押,心中对李淮水的不满更甚,当即指着她埋怨。
“我如何知道这么多年、隔着这么远,江勉这厮眼睛竟还这般毒辣!”
李淮水现下被关押,本就心情郁闷。此时被玉璋指责,便烦躁的嘟囔起来。
蔺如晦并未在意二人的争吵,只一下抓住李淮水话中的名字。
“江勉?”
“额…正是。”
尽管蔺如晦并无怀疑的意思,但李淮水做贼心虚,主动解释了她为何认出江勉。
“昔年在侯府侍奉时,我曾见过江参军几面。”
“原来如此。”
江勉确有几分机敏,但为官时却没什么名望。
虽说蔺如晦曾经也不过是个八品校书郎,却是个非贡举高第、书判超绝、志行清洁者不授的清官。
加上蔺如晦少年成名,声名比江勉大多了。是以江勉认得他,他却未曾注意过江勉这号人物,不过是偶有耳闻罢了。
蔺如晦心中只当李淮水真是曾经夏阳侯府的仆婢,这才知晓些旧事。
现下三人一齐被关在侯府小院之中,还不知接下来会被如何处置,一时间皆是陷入沉默。
… …
一夜过后。
夏阳侯府常年无人居住的偏僻小院中不过一间卧房,李淮水三人便在此将就住了一晚。
她如今已在阿豚的身躯中度过了整整两日。身上的污泥血渍染了干、干了染,发出难闻的气味,令李淮水十分不适。
她艰难直起睡的酸痛的腰,看了眼身旁。
只见蔺如晦倚靠着书桌浅眠,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投射在他的眉眼,小扇似的睫毛遮出一片阴影。
李淮水不禁感叹:民间传唱江东蔺郎好风姿,细细看来果然是皮相骨相俱佳的美人。
她复生在阿豚身上这糟糕的两日里,欣赏蔺如晦的美貌是唯一让她感到舒心的事了。
又沉醉的欣赏了一番后,李淮水终于起身,开始尝试打开上锁的房门,出去找找有没有清水洗漱。
谁知指尖刚碰上房门,便听到小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当即缩回手,侧身躲在门后,从未锁严的窗缝间向外看去。
只见一队身披甲胄的将士护卫着一位身着玄色锦衣的男人,大剌剌推开院门,直朝卧房而来。
人行渐近,甲胄碰撞的声响将蔺如晦与玉璋惊醒。二人一眼看到趴在窗上向外看的李淮水,以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李淮水还未来得及开口,那队人马便来到房门前。
只听叮咚开锁声后卧房的门被推开,阳光自屋外照进来,晃得李淮水眼前一花。
“本王来迟,教蔺先生受苦了!”
那为首的锦衣男子逆着光,甫一进屋便将三人打量,最终视线落在蔺如晦身上。
蔺如晦见此便要起身,不想坐了一晚腿脚发麻,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锦衣男子当即疾步上前,伸手将歪斜的蔺如晦扶住。
“本王忙于军务,竟不知你等如此怠慢贵客!江参军何在?”
“下官在。”
跟随队伍同来的江勉闻言出列,毕恭毕敬的向着男子行礼。
“蔺先生乃本王上宾,你需好生安置,不可再像今日这般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