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江北山皱眉看着她,唐心月的表情立马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似乎刚才发出声音的并不是她。
俩人尴尬的焦灼着,就在唐心月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请问,唐心月同志在吗?”
像是张老幺的声音?
唐心月从焦灼中抽离出来。
这个点,张老幺找她干嘛?
她看了眼黑黢黢的窗外,心里纳闷,但还是在听到声响后,起身去到了门口。
“…是张同志呀,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大队分给了我一个猪蹄,我妈让我给你拿来。”
俩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尤为清晰,屋里的人听了个大概,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老幺给唐心月送猪蹄?
他们这是听到了什么?
不是说张老幺最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就差没惊呼“活久见了”。
“…我们在吃饺子,你要不进来坐会儿?”
唐心月看着站在屋檐下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涨红着一张脸的张老幺,对他邀请道。
虽来人从进来到现在没对她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但唐心月还是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大概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看来,大队今天已经把记差的工分给张老幺补上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提着一个大猪蹄子往她这个女同志的宿舍跑。
说实话,唐心月在决定帮张老幺重新核算工分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张老幺会对她报以感激。
张老幺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特别是那些比他有文化的人,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
当年他被抓去劳改,就是因为听信了大同公社一个叫王老二的话。
因为人家是高中生,懂得比他多,见的比他广,他就真信了那人的话,老老实实跟在人身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结果东窗事发,他作为经手人被送去牢改了几年,而躲在他身后操控一切的王老二却啥事儿也没有,还带着他们赚来的钱跑香江发财去了。
张老幺受了骗,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相信文化人。
唐心月同情他的遭遇,也不愿见他在自我封闭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所以才会当村支书找她帮忙核对工分的时候,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虽然她知道张老幺是前世帮江北山挣下第一桶金的人,虽然她也很想赶在江北山之前将此人拉到自己这边。
但她却并没有拿这件事逼张老幺挟恩以报。
她不屑做这种事,也自认为世上所有的关系都需双方平等自愿,因此她并没有到处声张,反而一声不吭地帮张老幺核算清了他这两年的工分,坐实了杜春丽乱记工分的事实。
张老幺从村支书那里听说这事时,也没想到会是唐心月帮了他。
在他眼里,这些从大城市来到乡下的知青就跟王老二一样,个个都是满嘴跑火车的大骗子。
嘴上虽说着同甘共苦的话,背地里却干着笑里藏刀的事。
他不相信,村支书就发了火,说人小姑娘为了他这事儿,不仅连熬了几个大夜查之前的数据,还暗中调查走访了好几个社员家,就为了最后得出的结果更有说服力。
“你小子,得好好感谢人唐心月同志才是。”
张老幺满脑子装的都是王支书这句话,回去就把整件事给老母亲说了。
母亲让他不要一杆子打死一群人,他也觉得自己太以偏概全了些,于是母子俩一合计,就把公社给他们补偿的猪蹄给唐心月提了来。
这还是张老幺从牢里出来后,第一次同女文化人打交道。
尽管在来的路上他已经组织了好几次语言,但还是在见到白净漂亮的女同志后把刚准备好的话全都忘了一干二净。
“…嗯…那个…我就不进去了,这个你拿着,我先回去了。”
说着,把手里的猪蹄往旁边的篮子里一放,也不等唐心月拒绝,就转身往外走。
因走的太急,还险些被搁在院里的扫把绊了个狗吃屎。
“唉…你慢点…”
唐心月看着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慌忙身影,又看了看一旁已经处理干净的猪蹄。
怎么也没想到,表面看着吓人的张老幺私下里竟也这么客气。
她无奈笑了笑,提起篮子里推脱不掉的猪蹄,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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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上工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还没等庄文静补够之前欠下的觉,就又到了集体上工的日子。
上工哨声响起后,社员们就成群结队地来到了集合点。
喊口号,表决心,态度一个比一个积极。
等一系列操作完成,大伙才发现今天的吹哨员变成了大队长高老三。
不仅吹哨员变了,社员们还发现,记工员也变成了之前调到公社的小冯。
吹哨员和记工员都换了人,即便消息再不灵通的,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杜春丽乱记工分的事,村支书已经查清楚了,不然也不会同时撤了她吹哨员和记工员的职务。
社员们心里纷纷泛起了嘀咕,想着等下工后要不要去找张大娘打听一下内幕时,就看见杜春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慢吞吞地朝维修工地走来。
“她不是被撤职了吗,怎么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有人忍不住发出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