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清来人后,语气生怨:“陈翩,你这人怎么走路没声啊?”
在露天体育场上跳了快一上午,陈翩晒黑了点,笑着露出的洁白牙齿更显白亮,他用双手比了一个快门样式,自拟“咔嚓”一声。
“表情好生动,好看。”
这兄妹俩干什么?给一棒子又给一甜枣?
沈唤笛坏情绪涌上来:“你要干嘛?”
陈翩收了手,一本正经:“听说我妹和你吵了一架。”
“所以,你要不要当我女朋友,我帮你出气?”
她是不是上辈子和陈家兄妹俩有仇,所以才会在同一天与他俩纠缠不清?
“别拿我消遣。”沈唤笛站起身,极力克制着语气。
“怎么了嘛?我挺喜欢你的,特别是那双眼睛。”陈翩噙着笑撩下眼皮,说得坦荡。
“……”
想起听闻的陈翩情史。
——富有真情的剖白,实则是毫无真心的轻佻。
她又何必庸人自扰,话锋尖利:“方才你妹妹觉得我很冒昧,现在‘冒昧’二字我原封不动地返还给你。”
他登时微眯着眼,眼神如若在看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在蹦跶在喧闹,继而眼尾向上,眉头向下,似笑非笑,古怪得很。
“一粒尘埃”的确是沈唤笛自我认知的一部分。
于是顺然地接受陈翩高高在上的审视,而后他那双眸子渐渐充盈欣喜。
“……”神经病。
无语凝噎,沈唤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将那袋棉花糖摔在他怀里,转身就走。
陈翩却不依不饶,直接上手去抓。
湿雾雾的掌心攀上来的一瞬,沈唤笛寒毛立起,下意识想反手挟制,却被他轻松地化解,“想不到你还会擒拿手,看来我妹自视甚高了。”
沈唤笛不懂,她会擒拿手和陈雅唯有什么关系。
但没有追问。
“刚才话都是开玩笑。”
“我妹妹太骄纵,主要是我们全家都宠她,导致不管她做错什么事,我们都会给她兜底。”
“现在宠溺太过,有点管不过来。”
陈翩说话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从小就喜欢林郁野,所以对他有一点儿超过常人的占有欲。”
“除了江雪映,她不愿意任何女生离林郁野太近,所以知道你俩是同桌后,小唯可能对你有一点点儿过分。”举起空闲的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现在的我,替她向你道歉。”
沈唤笛敏锐地感觉陈翩道的歉似乎不全指今天的事。
可陈翩早已偏开眼,松了手,笑得无辜:“去吃饭吧,大家都在等我们。”
“什么?”
他边走边解释:“我请大家中午吃饭。方才没找到你的人,江雪映又忘带手机,记不住你号码,便四散着寻你。”
“我刚给凌丛宇发了信息,让他们先去。”他晃了晃手机,“所以,走吧。不会耽误你下午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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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袋棉花糖被丢回了她手里。
不过它的归宿会和那瓶汽水一样,呆在储物柜里过期。
“江雪映要喝雪碧。”路过一家便利店时,陈翩丢下话后便走了进去。
沈唤笛没太在意,就站在那儿,环视破旧小巷子的街景。
南中很大,平时放学回家走的是北门,多为宽敞明亮的大马路,而今天陈翩带着她直接从南区体育场后门走,一路走来,大多是坑坑洼洼的石板路。
视野里。
各种发黄变淡的毛笔字写的价目表,半闪不亮的发廊三色灯,褪色的立式铝合金塑料招牌斜跨地歪在路边,天空中到处挂着随意飞线累至成一团分不开,像是无鸟久居的鸟巢。
街边随便一角摆了一张便捷桌凳,老头老太太们纷纷坐着喝茶闲聊,或围着看人下棋,偶尔爆出一声“臭棋”的揶揄。
与印象中肃穆冷峻的南城不一样。
这儿很有人气儿,很像破旧又贫穷的明县。
街边垃圾桶旁边堆积着废报纸。
最上面一张是北京申奥成功的新闻,2001年等字眼早已模糊。
耳边似涌进午后电视剧结束后的又长又臭的三无产品广告声,却舍不得换台。
在照看刚出生的弟弟这段时间里,她可以自由支配电视机。
那段日子很短,却组成安抚她过年年岁岁的难捱时刻的一部分。
“走吧。”陈翩出来了。
等人走了好几步,才后知后觉地抬脚跟上,方才她的意识早已一猛子扎进了这片熙攘之中。
林郁野或许也会喜欢上这儿,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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