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身,拍了拍衣袖,淡笑一声,欲往后退,男人喊住她,“长公主殿下。”
赵槿停步,平静的看着他。
男人终是在这双淡然又沉寂的眸子里败下阵来,“您所料不错。”再次提起那段回忆,他眼眸充血,满脸悲痛,神色颓然,像是一场自我厌弃,“我们所住之地,就在对岸不远处,那儿有一大片果园,春日抽枝,夏日开花,秋日结果,冬日成熟,等待三季,才有一季的成熟。”
“这一切的安宁都在那人到来之时被打破。”他的眼中逐渐迸射出恨意,咬牙切切,面容扭曲,“他是大夏之人,不知怎的,竟闯入了园子,还……”
赵槿并不着急,静静等他平复下来。
男人的目光落在哈鲁尔身上,显然对他的的恶意更甚于之前,尤其是在他提到‘大夏之人’时。
“他们不由分说便带走了我妹妹,我去城里报官,可他们……”他闭了闭眼,双手微颤,喉头哽咽,一字一顿中夹带着不甘,“他们不仅将我赶了出去,还出言侮辱,说是我妹妹故意引诱于他……”
混账东西!
赵槿皱起眉头,只是听着都忍不住泛起怒意,更何况他们曾亲历那般恶意。
想不到真有人能说出这种话来。
女子长得好看便是女子的过错了?
她们因为太过渺小,无法与之抗衡,入了那些人的青睐,便成了她们的不是。
而男人再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是她们故意诱之,何其可笑!
女子们不仅受尽屈辱,还担了骂名,受尽白眼,世人给她们的评价只不过一句‘红颜祸水’。
而男人们,享尽一切,却又将女子弃如敝履,可恨更该死!
赵槿将一旁女子们的神态尽收眼底,天生势弱不是她们的不是,容貌出众更不该令她们成为众矢之的。
是这世俗礼教造就了这一切。
若她们出生富贵之家,漂亮的皮囊于她们而言不过锦上添花,可偏偏……
赵槿问:“他们将你妹妹带去了何处?”
男人睁开眼,如实答道:“具体是哪我也不清楚,只是看那方向应是大夏境内。”
大夏境内不许大魏百姓轻易踏足,因而他们想打探消息也是难上加难。
“那你可知那人身份?”
男人先是摇头,而后看向一旁的大夏王子,视线落在他腰间的一块玉牌上,双眸瞪大,突然扬声道:“我记起来了,那人身上也有这么一块玉牌。”
赵槿随之看过去,眉心微动。
玉牌玲珑剔透,正中央刻着一个‘令’字,金灿夺目,一眼不俗。
若她没猜错,这应是大夏王族之人才配拥有的玉牌。
她一言未发,直直的凝视着哈鲁尔,眼中的嘲意都快溢出眼眶了。
哈鲁尔被她这么盯着,浑身不适,气急败坏指着他道:“你别血口喷人!跟本王有什么关系?!”
“他也没说和王子殿下有关,你又何必着急?”
“殿下。”方才派去拿药箱的将士回来了,他请示赵槿,见她颔首后,忙提着药箱走到男人跟前,蹲下,将药箱打开,里头皆是上等名贵的金疮药,种类齐全,是大魏太医署的太医们搜罗起来,让赵槿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男人有些愕然,他没想到长公主竟真会给他疗伤,还用如此名贵的药,他下意识将腿缩了缩,却因行动不便而迟缓凝顿。
将士粗暴的将他的腿扯过来,伤患处暴露于空气中,他拿起一块帕子,紧紧的按住伤口,另一手握紧箭羽,没有犹豫,骤然拔出。
男人顿感猝不及防,凄厉的惨叫一声,面色苍白如纸。
他身旁围着的一众男女老少皆是一脸心惊胆颤,尤其是姑娘们,被吓得脸都白了。
赵槿注意到她们的动作,严肃的斥了那侍卫一声,“轻点!”
将士恭敬应声。
药粉倾洒在患处时,男人痛的面色扭曲,浑身都止不住的发抖,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深入骨髓,如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剜着他的骨肉,实在磨人心志。
将士冷静的上药、包扎,最后收拾好药箱,退到一边。
“本宫大致了解了,此行正巧要入夏,不如你们中派一人随本宫一同前往。”
男人挣扎着爬起来,一旁的姑娘扶着他。
“让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