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也是属阴的植物,树下容易聚集妖鬼一类的阴邪之物,对青川裴来说是很好的养伤之所,槐树还未生出灵智,所以青川裴安心在这棵大槐树的树心中沉睡,直到他不知为何被继国严胜叫醒。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问继国严胜。
继国严胜看了一眼天色,看傻子似的看着这小鬼。
青川裴拍拍脸,有点郁闷。
“青川大人……”青川裴身体里的魇梦欲言又止,青川裴都快忘了他的存在,险些被他吓到。
“您已经睡了快六百年了。”魇梦小声说。
“六百年!!”青川裴瞪大眼睛,他有点难以置信,看看继国严胜,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倒吸一口凉气。
继国严胜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现在他看上去真的很年轻,青川裴都不知道他有没有二十岁,而眉眼间的苦闷却遮掩不住。
“你娶妻了没有?”青川裴对着继国严胜撒娇,“你看起来好年轻哦。”
“并未。”
“那你也没有孩子咯?”青川裴狡黠一笑,“我能做你的孩子吗?”
“我为何要收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继国严胜的佩刀出鞘,刀刃悬在青川裴的脖子上:“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别那么凶嘛。”青川裴笑嘻嘻的,“快点带我回家吧,如果天黑之前没有回去的话,晚上很可能会遇到鬼,被鬼吃掉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胡闹。”
继国严胜也觉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没有什么意思,他不觉得青川裴有威胁到他的能力,没有成年人会害怕小孩子。
所以他就自然地将青川裴带回了自己的家。
出乎青川裴意料,继国严胜的家庭成员目前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剩下的全都是他的部下和侍女之类的,青川裴在狂吃了五碗饭之后,终于满足地摊在榻榻米上,惬意地看着门外的庭院风景。
“怎么说?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相依为命吗?”青川裴很自来熟,“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继国严胜的脸色很明显地变差了。
“让我猜猜,你有个弟弟?”青川裴左右看,“他不在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啊。”青川裴双手合十,“我是妖怪,你救了我,作为报答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什么都可以哦,感动吗?”
继国严胜并没有许愿,青川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相信。
青川裴也就这么在继国家住了下来,时间的流逝在长生种眼里并不明显,每一天都很平淡的过去了,继国严胜指派了侍女来照顾他,并向所有人宣布,青川裴是他的养子。
“小裴少爷,您不要玩那么危险的东西——啊!”
青川裴一刀斩断了侍女身后的屏风,把侍女吓得惊声尖叫起来,他哈哈笑着拍拍侍女的胳膊:“别紧张,这种刀刃伤不到我的,对不起,碎珠姐姐,刚才吓到你了,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他拉开门,庭院内的微风拂面,樱花落如绵延春雨。
继国严胜在院中练习剑术,青川裴一身白衣,坐在廊下喝茶,撑着下巴看他。
樱花瓣飘落在茶杯中,浮在水面,被青川裴一饮而尽。
有的时候青川裴会觉得继国严胜也很孤独,在挥刀的时候,他会想什么呢?
选择成为鬼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
今日没有阳光,风有些冷,青川裴把玩着茶杯,他调整了化身的外形,三年过去,已然是少年的模样,风流之意已经初见雏形,碎珠不止一次的感叹,以他的容貌,未来一定能娶到合心意的妻子。
继国严胜仍然没有成婚,他早该成家了,一家之主没有妻儿说出去难免让人笑话,他也同意了,青川裴觉得奇怪,继国严胜此人成为鬼后乃是离经叛道,还是人类的时候反而事事都恪守礼法,“顺其自然”起来。
风中传来一丝腥气。
青川裴重重地把杯子搁在托盘上。
“快下雨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父亲大人。”
他咯咯笑着,“父亲大人到现在也没有成家,不会是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你吧。”
“又听谁嚼舌根?”继国严胜收了刀,刚走进门廊,雨点就噼里啪啦地打下来,把樱花瓣砸在地上,再也飞不起来。
“只是觉得你有个家庭会好一些。”青川裴靠在柱子上,抱臂观雨,“没有那么孤独。”
“不会有什么改变的。”继国严胜也看向已经汇聚出小水洼的地面,“我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