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中午,众人刚刚吃过中午饭,还没离开食堂,邹鸿明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往食堂方向走。远远瞧见邹鸿明的身影,闫杏心中就警铃大作,暗想他该不会又要作什么妖吧。
“叔,前几天的事儿,多谢了。”邹鸿明将手里的红色塑料袋往校长面前一递,塑料袋下面有孔洞,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水。
校长摆了摆手,“你都叫我一声叔了,那当叔的,给小辈帮个忙搭把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那哪儿行呢!”邹鸿明坚持要将红色塑料袋里的东西送给校长,这次直接往校长手里塞。
眼看袋子里的血被自己推脱的动作甩的哪里都是,校长不得已接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块儿肉,“村里最近没听说哪家杀猪了,这是你上山猎的?”
邹鸿明摇摇头,嘿嘿傻笑,“我哪有那个胆子。这是狗肉。”
方才因为躲避从袋子里甩出的血液的闫杏,此刻听到邹鸿明的话,脑袋嗡地一下子炸开,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生理性恶心从胃里泛了上来,连忙捂着嘴跑到外面。
“连着两年收成不好,粮食没卖到啥钱。也买不起东西感谢您,那狗前几天不知道去哪里野,回来瘸了条腿。我哪有那个闲钱给狗看腿,就把它杀了。咱农村养个狗,除了看门,不就是为了吃个肉吗?”
校长自己家也养了只看门狗,一听说邹鸿明送给自己的是狗肉,立马将手里的红色塑料袋推了回去。校长不是不爱吃肉,相反他很爱吃肉,但他无法劝说自己吃下一个为人类看护家宅的狗的肉。在校长从小的观念里,看门狗虽然作为动物,但成日看护家宅,就算是死也只能是老死、病死、保护主人而死,就是不能为了满足人的口腹之欲而死。
在后厨忙活的杨小荷也听到了邹鸿明的话,胃里紧跟着翻滚起来。在她为大白的死而感到伤心的同时,内心深处涌起阵阵后怕来。想当初媒人介绍说,邹鸿明为人老实能干,而且早年便没了父母,嫁过去不用担心跟婆家相处不好。现在想来,大抵是媒人也没什么好的说辞用来形容邹鸿明了,便只能拿出“老实”这个名头来。
“鸿明啊,我们家里没有吃狗肉的习惯,我就不收了。”
邹鸿明一张被太阳晒成酱油色的脸庞顿时带上几分冷意,嘴角虽是微微扯向两边的,可那一双棕色的眼睛里早就没了笑意,叫人看了忍不住生出惧意。
东寨村虽然坐落在群山连绵之中,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可要真的说起来,还真没有出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校长好歹也是多吃了几年饭的人,这会儿瞧着邹鸿明的眼神不对劲儿起来,便连忙出言化解,“不过,鸿明既然拿了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这次我就收下了,下次你再来找我这老头子闲话家常,我还是欢迎的,但可别见外似的拿东西过来。”
在听到校长收下东西的瞬间,邹鸿明眼底的冷意如潮水般迅速退却,“叔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好听叔的。今个儿周五,你们待会儿是不是还要上课?”
瞧着邹鸿明满脸憨厚的笑容,众人很难把此刻的他与刚刚那个面露冷意的汉子联想起来。
“校长,大白好歹也看家护院那么长时间,如今却落到这般下场,我不忍心。”
校长知道杨小荷话里的意思,“咱农村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是养狗的,就算自己过得再不好,也没想过吃了它。邹鸿明这事儿,做得的确是过分了。”
杨小荷接过校长递来的红色塑料袋子,她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
邹苑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知道邹鸿明又来学校了,她怕杨小荷受委屈,听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就从教室里跑了出来。等她赶到学校食堂的时候,邹鸿明已经走了,在场的就只剩下闫杏与杨小荷。瞧见地面上滴落的几团暗红色血液,邹苑梅脑袋嗡的一下子炸开,她也来不及仔细查看杨小荷身上有没有外伤,连忙问道:“妈,他是不是又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