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毛亭月起了个早,打算去派\出所报案。陆大钧却扭扭捏捏不愿意了,男男女女的那点儿破事在农村并不少见,可他没见过谁会宣扬出去。昨晚上发生的事儿在陆大钧心里本就结成了疙瘩,不过他也庆幸没被其他人看见,不然他都不晓得该如何见人了。还没轮到别人在背地里嚼舌根,毛亭月自己倒是把一盆脏水送到别人手里,陆大钧当即黑着脸冷声道:“今个儿你哪儿也不许去。”
经过昨晚一番交谈,毛亭月算是彻底死了心,她现在不想同陆大钧再说任何话,只冷冷乜了他一眼,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陆大钧见毛亭月大有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架势,心下的无名火噌地一下子蹿了出来,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毛亭月的胳膊,丝毫没有怜惜爱护之意,大力将人扯了回来,“你还嫌不够丢人吗?之前出了那档子事儿,成天叫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子,你是没听到吗?”
陆大钧在个子上占优势,毛亭月每每与之说话都不得不微仰着脑袋,“陆大钧,你现在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大钧吗?”
陆大钧紧紧攥在毛亭月腕间的手指一顿,神情也跟着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现在的问题是,我是你的丈夫,你就应该听我的,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好好歇着。”
“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毛亭月继续道,“你说你会陪我一起去报案,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吧?”
陆大钧点点头,认了下来,话头一转,却道:“昨天是昨天,今天不一样了。昨天我是想着同你一起去报案的,可你自己之前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既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也不知晓其他可以确定嫌疑人身份的信息,你这样大张旗鼓地去到派\出所,不就是让村里其他人天天念叨这个事儿吗?这半年来,咱妈和我因为你的事儿操\了多少心,你难道没有看到?但凡你念着咱妈和我对你的好,也不应该再把我们娘俩往火坑里推。”
毛亭月听得心里直想发笑,不明白一个念过书的人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言论。转念一想,老话早就说明白了,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想到自己以学识高低来作为判断人性优劣的标准,也是可笑。
“那我呢?难道我就不是受害者?难道我就应该咽下这件事儿,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任由歹人逍遥法外?”
陆大钧正欲说话,远远地听到一个声音,叫着毛亭月的名字,正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往他们这边挪。
“毛老师,你在家呀。”闫杏还没到两人跟前,就隐隐觉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儿,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早读都上完了,你还没来,我就寻思着过来看看你。没生病吧?”
闫杏瞧着毛亭月的脸色不大好,以为是感冒发烧了,“你要是身体不得劲儿,就好好休息几天,我到时候去跟校长说。班上的学生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和其他老师都会帮着照顾的。”
听着闫杏关切的话语,毛亭月的心里好受很多,毫不留情地甩开陆大钧的手。长着红彤彤冻疮的手往闫杏手腕上一搭,“劳你关心了,咱路上边走边说。”
一听两人要走,陆大钧也顾不得闫杏在场不在场,立马跨步上前,挡在门口。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两人头顶,遮去雪地映射的白光,屋里顿时暗了不少,“毛亭月,先前我说的话,你要真听进去了……”
毛亭月伸\出手臂,一把拨开挡在门前的陆大钧,“走吧。”
“你要是今天踏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了!”折了面子的陆大钧平生第一次对毛亭月说出这样的狠话。
闫杏就算是再不会察言观色,也该觉着两人之间很不对头了。她看到毛亭月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陆大钧的狠话而神情有所变化,便回头看了看跨立站在门口的陆大钧,又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毛亭月,不确定地问:“毛毛姐,你俩……这是咋啦?”
“你先陪我去趟派\出所。”
闫杏听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道:“发生啥事了?这么严重,需要去派\出所。”
回答闫杏的就只有呼啸而过的北风,和被寒风裹挟而起的雪沫子。今天天气不好,一路上都没遇着什么人。毛亭月不愿意说话,闫杏不敢光明正大地观察她,只能时不时地拿眼角窥着她面上表情的变化。但毛亭月始终神色如常,这就更叫闫杏摸不着头脑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两人终于到了派\出所。除了值班的民警,其他人都在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