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茉莉知道闫杏在说什么。自从肖金玉追求过闫杏后,闫杏便一直反对余茉莉继续同他在一起。可余茉莉没有办法,她与肖金玉生活在一个村子里,用那些妇人的话来说,就是从小看着你们一块儿长大的。别的同龄的孩子都不怎么待见余茉莉,笑话她是没爹的孩子,只有肖金玉愿意同她玩耍。后来在这群孩子中,只有他俩最争气,一起考上了学,一起当了老师。她的人生与肖金玉的人生早就捆绑在一起很久了,以前是这样,以后也必然是这样,她没得选。
“想好了。”余茉莉平静说道。
在她为肖金玉的行为找借口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好了。她太清楚那种处于他人口舌之上的感受了,被人排挤被人戳穿脊梁骨的滋味,她再也不想经历一遍了。
“我始终觉得家暴和出\轨向来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闫杏翻了过去,侧身对着余茉莉,一脸认真道,“你俩还没结婚,肖金玉就敢这样,将来要是结婚了那还了得。这毕竟是关系到你后半生的事儿,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想想。”
余茉莉双手交叠在小腹,一双杏眼古井无波,平静地仰望着房顶,“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是没想过离开肖金玉,嫁给更好的人,可是你知道吗,我没得选。他也没得选,他看上的人看不上他,他看不上的人自不必说。”
闫杏伸手握住余茉莉的胳膊,“看着我,余茉莉。”
闻言,余茉莉缓缓侧过脸来,依旧平静地看着闫杏。
“女人的归宿从来都不是觅得一个好夫婿,也从来都不是当好一个家庭主妇,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广阔天地从来都不是只属于他们男子,只要我们想,女子也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你说你没得选,其实你有的选的。虽然出生在农村,可你不仅没有早早嫁人,而且完成了学习成为了一名老师。你有一技之长,何愁到城市里没有发展机会呢。当你发出耀眼的光芒的时候,选择权便握在你的手上了。”
余茉莉宛如精美瓷器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抿直的唇角动了动,“以前读书的时候,心高气傲,也觉得天大地大,总要出去闯一闯看一看。后来才晓得现实的残酷,才晓得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可笑。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我真的可以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难道你会因为昨天吃的饭拉肚子,今天就不吃饭了吗?”得到余茉莉否定回答的闫杏继续道,“对啊,所以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自己不行呢?人的命运向来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要想达到理想的彼岸,总是要搏一搏的。”
余茉莉被闫杏的一番话说得有些动容,点了点头,继而岔开话题,“今天天气可真热,吃完饭去溜达溜达不?”
索性没什么事儿,闫杏便应下了。
就他们三个人吃饭,天气又热,大家胃口都不怎么好,肖金玉便只煮了些米粥,配着酸菜,简单应付几口。
晚风徐徐吹过,道路两旁的绿柳拂过脸颊。远处天边带着点点霞光,粉紫色的烟云被合上的天幕一点一点染上蓝色。
时光如流水般漫过,天气终于凉快许多,聒噪了一整个夏天的蝉也只剩下一两声哀鸣。早晨起床也不再是一脑门子的汗了,草叶上挂着尖尖的露珠,树木有了发黄的迹象。
推开门的闫杏,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睡意顿扫。晨雾尚未散去,远处的山峦像是蒙上了一层淡青色的纱巾,格外令人心旷神怡。
这几日便是杨小荷的预产期了。这学期返校后,闫杏也顾不得邹鸿明乐不乐意,每周都会去看望杨小荷。当然也不是空着手去的,否则邹鸿明也不会容忍她常去耽误他盖房子的进度。
今日,闫杏照例去拎着东西去看望杨小荷。杨小荷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走都有些不方便,更不用说是干活了。但闫杏找到他们在后面的房子时却没有看到杨小荷,她当即断定杨小荷在前面帮着邹鸿明一起盖房子,果断将东西留下转身去寻杨小荷。
果不其然,杨小荷正挺着肚子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刚一碰面,杨小荷还没来得及开口,闫杏便抢先一步道:“你这几日就要生产了,怎么还在干活。这房子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盖起来的,又不差这一两天的,休息一下怎么了!”
邹鸿明知道闫杏的这番话里里外外都在说他的不是,但闫杏每次都不是空手来的,且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总不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只得对着杨小荷道:“你回去陪闫老师,这里有我和闺女就够了。”
闫杏既然来了,总归不好意思叫人站在这里看他们一家干活,杨小荷放下手里的物什,拍了拍手上和衣服上沾染的灰尘,耐心叮嘱邹鸿明和邹苑梅几句,便转身笑着对闫杏说道:“小闫老师,真是难为你成日挂念着我了,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闫杏摆摆手。她从来都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她有自己的私心。
行至路口,两人正打算往里进时,杨小荷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紧跟着一股暖流顺着她两腿之间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