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回去,站这儿干啥嘞!”巡视完河道情况的村长一听人说陈阿婆被塌死了,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雨下得这么大,要是一会儿再塌方了咋办,你们一个个都杵在这弄啥嘞,都给我回去。”
比起死人,活人更加重要。村里的人是想先把陈阿婆的尸体挖出来不假,但他们也怕山体会再次滑坡,最后还是走了。
村长看着还没有离开的闫杏,上前厉声道:“你这个娃,咋还不走嘞。这儿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晓得。”
村里就这几个外来的老师,谁都认识,村长也不例外,“俺知道你这段时间常常来看望陈阿婆,但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你放心,咱村的人又不是啥没心肝的东西,都是乡里乡亲的,等雨一停,肯定会把陈阿婆挖出来咧。”
闫杏向着校长道了声谢,最后看了眼埋了陈阿婆的山体,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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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连落十五日。河水暴涨,一层阴云笼罩在东寨村人的心头上。人人自/危,早就没有了最初那一日去看陈阿婆家附近山体滑坡时的心情了,他们一边咒骂着老天爷,一边又虔诚地祈祷,希望明日不要再下雨了。
闫杏从那日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毛亭月照顾,余茉莉衣不解带地守了她一天一\夜,最后才退了烧。
毛亭月一直没有回来,沟里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回老家照顾母亲的陆大钧也没有回来。若是陆大钧回来了,兴许还可以去寻一寻毛亭月。眼下人人自/危,自然不肯为了一个旁人去犯险。
第十六日,天终于晴了。
暴涨的河水哗哗作响,远远听着,大有万马奔腾之势。
天空一片澄澈,干净得不像是真实存在的景象。被大雨冲刷了数日的树木,此刻绿得刺眼,鲜活得不像话。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过,一切又好像都变了。
小狗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短短十五日,已经长了好多。身子比以前更圆了,也比以前长高了一点点。爪子上的伤也彻底好了。天一放晴,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撒欢。
这是村民印象中东寨村头一次下这么长时间的雨。天一放晴,村长就赶忙挨家挨户地询问受灾情况,问了一圈下来,大部分人家受灾情况都不是很严重,除了已经被掩埋的陈阿婆家。
十五日的雨水,陈阿婆的尸体早就被水泡得生了味道。考虑到陈阿婆的孩子们回来还需要点儿时间,村长便延后了挖掘陈阿婆的计划。
经过一天的暴晒,暴涨的河水消减下去不少。第二日傍晚,毛亭月拖着一身疲惫终于出现在闫杏视野。
“怎么样?没事吧?”闫杏很是担忧地看着毛亭月。倒不是闫杏小人之心,她害怕毛亭月一个人在没有身边人的情况下待在沟里那么久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毛亭月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现在有些累,想好好睡上一觉。”
看着毛亭月苍白的面色,闫杏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只是将人送了回去,嘱咐她要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自己说。
不知怎么,闫杏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仿佛有一只毛毛虫在爬,搞得她行也不是坐也难安,只能任由这种没由来的恐慌占据着她的心房,主导着她的情绪。
没过几日,陈阿婆的几个孩子都回来了。待众人将陈阿婆挖出后,她的孩子以防止传染病爆发为由迅速地将人下葬了。她的大儿子买了些旱烟和劣酒予以那些前来帮忙的人后,便如来时那般急匆匆地又走了。
闫杏是个外人,她无权插手陈阿婆与她孩子的情感。就像别人也无法理解她与母亲邹苑梅之间的情感矛盾。
暑假一眨眼的时间就没有了。张淑华还是老一套,总想着劝说她从东寨村回来,好在当初王言午与张淑华说过他想在s市好好打拼一番,到时候再将闫杏接过去,将来再给闫如玉寻一个好工作,这才让闫杏有了借口。也少了受催婚的苦。
家这个地方,于闫杏而言从来都不是港湾。偶尔待一两天还行,待久了就只能让她感到窒息。暑假一结束,她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东寨村。
刚从车上下来,她就看到村头大树下的情报中心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看得她浑身上下毛毛的。不自信地环视一眼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闫杏便挺直胸膛走自己的路去了。
在那些妇人的口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几次毛亭月的名字,再想要具体听时,又听不真切了。那种没由来的心慌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