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闫杏摇头,余茉莉裹着被子蛄蛹到床尾,翻开上面放着的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包卫生棉,“咦?怎么少了?”
余茉莉到底是在城里呆过姑娘,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和能力都是很好的。
闫杏踱步过去,看着余茉莉手里的卫生棉,“我的用完了,之前从你屋里走的时候就带了几片给那小孩儿,忘了跟你说了。回头我把钱给你。”
余茉莉没好气地白了闫杏一眼,“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是要管你要这个钱的。现在你跟我说这个,未免把我看得太小气了些。”
闫杏对待病中的人一向脾气很好,立马顺着余茉莉的话往下说。
余茉莉撅着嘴,昂着脑袋,活脱脱一个斗胜的大公鸡模样。闫杏瞧了忍不住发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宠溺道:“我的大小姐,快休息吧。”
“滚呀!”余茉莉伸手去推搡闫杏,“你才大小姐呢!”
闫杏返回宿舍的时候,搪瓷缸已经端端正正地放在她的床头的小木桌上。闫杏提起一旁的水壶,又倒了半杯水,往冯文娣的方向走去。
待到冯文娣吃完药后,闫杏试探性地说道:“冯文娣,记得勤去厕所更换月经带上面的卫生纸。女孩子来例假期间比较脆弱,卫生纸长期不换的话容易滋生细菌,对身体不好。”
冯文娣抬起眼睛,静静注视着闫杏,“老师,一个月经带要多少钱?”
闫杏心里咯噔一声,她方才应下余茉莉卫生棉少的事情,只是权宜之计,她想先回来问问清楚。
“文娣,你现在没有用月经带吗?只是用卫生纸垫着吗?”
冯文娣摇了摇脑袋,语气平静道:“老师走后,肖金玉老师来教室看了看,发现了我,也发现了凳子上的血。他问我是不是来例假了,我当时不知道例假是什么,就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给了几张软软的东西,让我垫在下面。”
原来是这样,闫杏瞬间松了口气,又充当起科普生理知识的老师耐心地给冯文娣讲卫生棉和卫生带的用法。
听完后的冯文娣问道:“老师,我可以看看月经带长什么样子吗?或许我可以自己做,这样的话就不用去买了。”
闫杏有些发愁,因为她没用过,她只是洗衣服的时候看到过别的妇女洗过。
看到闫杏语塞的样子,冯文娣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下去,像是火柴熄灭那样。
“你今天先用卫生棉,老师明天给你买卫生带。”
“可是,老师,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冯文娣抬眼望着闫杏,黑白分明的眼底除了一片真诚外一无所有。
闫杏神情微微发怔,她没想到冯文娣会这样说。好一会儿才从怔楞中回神,“冯文娣同学,你说得很对。但是身为老师,应该照顾学生。身为长者,应该照顾幼者。”
冯文娣很小的时候,她的妈妈就抛下她和父亲离开东寨村了。她的父亲,是个酒鬼,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有钱的时候就走山路从山沟沟里出来买酒,没钱的时候就在去山上挖一些药材换钱,换来的钱大部分又用来喝酒了。冯文娣每每问他要钱,总要挨骂。从小就知道钱很重要的冯文娣,虽然在听到闫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很想答应她,但冯文娣也知道闫杏的钱来得并不容易。
“可是,老师,班级还有其他女生,老师难道也要一一给她们买月经带吗?”
闫杏再次怔住,她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是向来都是一只鸵鸟,在很多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自动规避掉那条路。她好像缺少长远思考的能力,她总是走一步看一步,从来不思索未来应该怎么办。
冯文娣叹了口气,“老师,我还是自己做卫生带吧。”
闫杏笑得有些苦涩,像冯文娣这样懂事早的孩子,似乎已经注定她的人生之路不会走得太舒心。
“文娣,其实你不用考虑这么多的。”闫杏心疼地揉了揉冯文娣的头顶,“老师不是一个目光长远的人,老师只看眼前的事情。譬如,今日\你需要一个月经带,老师便会为你去买。明日她也需要一个月经带,老师也会为她去买。就是如此而已。”
冯文娣眼眶泛红,蠕动的嘴唇半天只透出两个谢字。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原来她不是父亲口中没用的东西。
闫杏伸手替冯文娣掖了掖被子,柔声叮嘱道:“早些睡吧,明天你就不用上早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