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奶奶,我是陈晨的老师,陈晨的被褥现在都还在学校里放着,只要她一日没有办理退学手续,我就一日是她的老师,就有责任和义务保护自己的学生。”毛亭月无礼地拨开陈晨奶奶挡在身前的手臂,拉起陈晨的手腕带了过来。
闫杏看着陈晨迅速肿\胀起来的右边脸颊,眼角一酸,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了。
“老师我不疼,您别哭……”陈晨很懂事的伸手去擦闫杏脸上的泪,“我真的不疼……”
“当时就不应该让她去上那个破学,都是她那没用的娘天天念叨。女娃娃就不应该读书,以往也不见得谁家女娃去读书,都是她那娘闹腾的。那么能闹腾,也没见给我生个孙子抱抱。”
一提到陈晨妈妈,一提到孙子,陈晨奶奶气不打一处来,旋即咒骂了句,啐了一口唾沫,就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叉起腰,“退学手续?这十里八村的,我没听说过谁不上学还需要办理劳什子退学手续。你这个老师要是这么喜欢那个扫把星,这么想让她上学,那你就管她学费住宿费和伙食,不然就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说那些空壳子大道理。”
“说起她那没用的妈,干活不行也就算了,肚子也不争气,我这个老太婆还有几天活的,她也不知道给我生个孙子。”
或许是因为陈晨第一次抵抗她的打骂,或许是因为陈晨奶奶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两人,这会儿开始自顾自地咒骂起来,“他爹死的早,就只有我一个人把他们兄弟姊妹四个拉扯大。谁想到这死丫头的爹不知道被她那妖精的娘下了什么迷魂汤,死活要娶这么个没用的女人。结果,我儿子因为她受伤,现在都还镇子上的医院躺着,她生的这个小鬼除了一天到晚气我还有什么用。老天爷,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说到后面,陈晨奶奶越说越激动,一行又一行泪水混合着面上的泥土在她沧桑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使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陈晨家位于芹菜沟的中间,这会儿不少人都从田间地头回来了。这屁大点儿地方,一年到头也没什么事儿,这会儿闹起这档子事儿,自然是引了不少来往人群的驻足。况且陈晨奶奶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哭大叫,想不吸引别人的注意力都难。可是她这么一闹,不知情的人反倒以为是她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老人家。
乡里乡亲的,不管平时处得如何,如今见到这副场景,一些心肠软的人最终还是走上前来,“陈家婶子,这是发生啥事啦?是你家陈娃在医院要用钱吗,咱大家伙虽然没多少钱,可还是能凑一凑的,你别着急。”
有了人打了头阵,先前还只是聚集在远处观望的芹菜沟人都拥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陈晨奶奶气焰更大了,哭嚎着将先前的事情又抱怨了一遭,最后才说到陈晨的事情,只不过明明是她动手打孩子在先,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像是闫杏与毛亭月的过错。
虽然同乡之谊的纽带连接着陈晨奶奶与芹菜沟的乡亲,但他们当中也有明事理的人,“两位老师,陈家婶子管教孩子的方式是有点儿不对,但大家伙都是这么管理孩子的,谁家孩子还能不挨两顿打呢。我看老师就是太过在意了,但也不是说我们的教孩子的方式是对的,我们以后肯定会改的。”
有人说场面话,自然就有人说实话,声音虽小,倒也一字不落地入了两人的耳朵。诚然,棍棒底下出孝子,这样的理念在许多人心中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撼动的。
陈晨奶奶还在呜呜地哭着,干涩的哭嚎从她如枯井般的口里持续不断地发出,似乎在提醒着那些来软心肠的人来为她主持公道。
“陈晨奶奶,方才您说,我来家访只是惺惺作态,如果真的关心孩子就应该承担孩子上学的一切费用。现在,陈晨上学的费用就由我毛亭月承担了。”毛亭月说得斩钉截铁,完全没给自己留任何后悔的余地。
上一秒还在哭嚎的陈晨奶奶楞了一下,那些围观的芹菜沟乡亲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即有人小声蛐蛐道:“那我家孩子是不是也可以不掏钱上学了?”
这样的言论在他们当中小范围的交流着,可四周除了风偶尔刮过的声音,安静得可怕,就连鸟也不曾叫过,如何叫人忽略他们的讨论声音。
“老师,我不想上学了。您走吧……”被闫杏保护得很好的陈晨伸手拉了拉毛亭月的衣角,仰着一张面黄肌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