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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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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衍一处主城中。

天色将明,打更人提着灯打了个哈欠,灯笼火光驱散层层雾霭,也照亮了面前的场景。

长街上,好像倒了个东西。

浓雾遮蔽了视野,打更人皱着眉,壮着胆子走到近前,待看清倒下之物是个什么东西之后,登时吓得变了脸色。

那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还挂着诡异的满足笑容,她紧紧闭着眼睛,像是正在沉睡。但打更人看得清楚,女人的胸前此时正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花,花叶根茎皆为透明,宛若冰雪雕琢而成——

而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根茎之下,女人的胸腔空空荡荡,里面什么都没有。

似乎是被打更人走近带来的风声搅扰,那朵脆弱的冰晶花微微颤动着,花瓣偏偏坠落,而后骤然散成碎末。

打更人拎着手中更锣连滚带爬拼命想远离此处通知巡夜的金羽卫,却感受到肩膀传来一阵凉意。

有雪花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是.....下雪了吗?

可如今刚刚立夏,怎么会下雪呢?

思绪渐缓,打更人放慢脚步,最后喃喃站在原地,他看见了无数金银财宝朝着自己涌来,他痴痴看着这些金银,脸上露出了和那女人如出一辙的痴笑。

冰晶铸就的花朵在他的前胸扎根,缓缓生长起来.....

咔擦!

“跑!”胸前花朵被一刀斩断,打更人被人猛然一推,向前踉跄几步,彻底回过神来。

属于金羽卫的盔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宽阔地身形挡在打更人身前,刚才正是夜巡的金羽卫及时赶到救了他的性命,打更人顾不得因自己失神落在地上的更锣,飞快跑没了踪迹。

“浮雪莲?怎会出现在此处?”金羽卫统领捡起落在地上的花朵,只在看清此物的刹那,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天衍寻常百姓包括普通守城的卫队并不修行,但驻守在此处的金羽卫统领却是个实打实的修士,她看着正飞舞在城池上方的片片白雪,眉宇彻底拧成川字。

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她立马下了命令:“此非人力所能抗衡,你们速速撤离,通知三司都府,让他们把这件事呈递给风波宫,这里交给我。”

“可将军.....”众将士看着城中盘旋而起的雪花,有些忧心。

“此乃军令!”金羽卫统领咬紧牙关,用鲜血绘制符箓,阻隔了众人视野。

“一定要将这件事......通知.....贺宫主.....”

........

竖日。

天衍皇宫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出乎意料的是,吵起来的居然不是因为前几日受袭特意来到御前的摘星阁阁主,而是一位老臣。

“陛下,我儿已失踪三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皇城失踪呢?”宰相跪在地上,向坐在上首的那位天子乞求道,“陛下,微臣膝下只有这一位儿子,请陛下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他嘴上说着求明初帝做主,视线却不住望贺玄青身上瞥,很显然是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

贺玄青一人一剑,夜行千里,去摘星阁趟了这趟浑水,哪怕在摘星阁内没有留下活口,但这一路上也总会有人目睹到她的行迹。

宰相是阁主老臣,在天衍有些底蕴积累,能知道她的踪迹并不奇怪。

但贺玄青支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个恨不得拿唾沫星子把自己淹死的老人,心里实在疑惑——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他儿子是哪一个?

好在贺玄青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下一秒,宰相就给出了答案。

他的视线阴沉,死死盯着贺玄青:“请问贺宫主,吾儿青蓝究竟在何处?”

那张在焰火下近乎疯癫的面庞与面前老人扭曲疯狂的脸庞相叠,贺玄青终于记起来了。

此人是青蓝的爹。

他那好儿子没什么才能,野心却不小,当初宰相为了能让他入风波宫觅一个美差,还曾假借生日宴会的名义设下大宴宴请她去府上私下行贿。

这下可是直接撞上了贺玄青的本职,趁着生日宴的档口贺大宫主将这条收受贿暗线查了个明明白白,可惜还未到收网的时候,他儿子却先闹出了这种事。

宰相将矛头直指风波宫宫主,但整件事说到底不过是宰相的私事,其他人不好插手,诸位朝臣躬身,等待着明初帝来做裁决。

半晌后,上方响起一道声音,正是明初帝:“也未必是贺宫主动的手.......”

“是我做的。”没管替自己遮掩的皇帝,贺玄青颔首,直接承认了这桩事。

前世贺玄青并没有摄政的意图,风波宫尽管在天衍权限很大,却也从不会越过界限,天子年纪尚轻,贺玄青有培养他的意图,从来都只会摆出证据,真正的决定只会交给小皇帝来做。

但这一世。

贺玄青不打算这样做。

“摘星阁遇袭。”视线自朝臣们各有盘算的脸上一一扫过,贺玄青给这件事定性,“主谋青蓝伏法,已服毒自尽。”

似乎是因为贺玄青的话提到了自己,谢止微微抬眸,直接与贺玄青对上了视线。

他这人在外在内有两副面孔,明明是个阴暗扭曲的性子,在外却能装出一副出尘脱俗的仙人模样。贺玄青一般情况下绝对会看不爽然后给对头找找不痛快,但眼下他们二人是同盟,贺玄青捏了捏发痒的拳头,勉强忍住。

“这全都是你一面之词!你说我儿子是反贼,你有证据吗?”

“青阁老。”被这句话吵得回过神,贺玄青斜睨了那老头一眼,语气平静,“风波宫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证明了?”

“你!”宰相咬牙切齿,眼见贺玄青油盐不进,又想求明初帝伸冤。

明初帝的声音磕磕巴巴:“贺宫主这样,这样做也,也是职责如此,情有可原。”

简直是一点主见都没有。

原本还想找皇帝撑腰的宰相被这话气得噎在了原地,干脆自己去找贺玄青算账:“简直荒谬!且不说蓝儿向来安分守己,从不会惹事。哪怕我儿真的犯下如此大错,也该由三司先审,再由陛下定夺。贺宫主当真好大的能耐,如今都敢越过陛下行事了吗?”

周遭鸦雀无声,贺玄青也没有开口,竟然像是在默认。

宰相受到了鼓舞,转向上首,冲着明初帝跪下行礼:“求陛下明察,贺宫主以权谋私,请务必严惩!”

谢阁主站在台前,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

摘星阁背靠仙盟,谢止身为摘星阁的阁主,无需参与天衍朝政。若非摘星阁前几日出事,他甚至不会站在这里。不过虽然之前没有参与,看到现在的场景也很容易理清其中人物关系,也清楚这老头给贺玄青扣了怎样一个帽子。

但贺玄青其实根本没必要承担这些。

没有人比谢止更清楚青蓝此时在何处。

因为是他亲手将这人交到了贺玄青的面前。

青蓝明明就在她的手里,他甚至给青蓝下了不可吐露谎言的言咒,只要让青蓝出现当堂对簿就能把一切说得清清楚楚,她为何不把证据拿出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贺玄青转过头,对他做了个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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