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博延没醉,他明白得很,话里藏的话是那么机巧,巧得直戳脊梁骨。
他手指扣着余芷,话说完在她僵硬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让她听话,别弄得大家都不高兴。
女人们喝的酒度数不高,要求也不高,三杯,三杯可以了吧?
难得喝一次酒的人最后乖乖捧起酒杯,在男男女女的欢呼声,恭维男人驭人有方的声音里咕咚咕咚接连灌下三杯酒。
就是表面看起来再纯洁的人也会为某种力量低下头,这个场面是好看的,有趣的。
余芷捧着酒杯的手指很是细瘦,手指上早淋了撒出来的酒。那几根手指透着一种莫名的让人想捏碎的可怜巴巴,有人看得起劲,直吞口水,但施予这种惩罚的人没兴趣,早转头与旁人推杯换盏了。
余芷放下酒杯,就被一条女人胳膊拽进一张沙发要跟她聊天。因为余芷现在看起来像朋友了,有人立刻就问跟闻博延这样的男人是怎么认识的?
“经人介绍,认识的。”
女人们将余芷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打量的结果是那个男人原来喜欢纯情挂的。
余芷一双眼睛型似桃花,眼尾顺滑地下垂,滑到最后又微微翘起一点,一抬眼,一转眸都带着水润润的含情脉脉。她不管是样貌还是皮肤都称得上精致,而她的特色在于整个人给人一种清纯得能拧出水的错觉。
“听说闻总结婚了,这件事真的假的?你们睡过了吧?他有没有透露过?”
余芷点头。
“真结啦!”
“这不早就有人在传么,听说女方家道中落没什么地位,连个婚礼都没捞到,所以到底结没结才成了个迷。”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谈论着余芷当成星光,当成月影,卑微捧着的婚姻生活。
“女方有没有地位也没用。听说是因为白月光,所以家里的不稀罕外边的也不见得会多稀罕,妹妹你可记得聪明点。”
女人拇指和食指掐在一起搓了搓,指的是实际的好处,然后哈哈地笑起来。
余芷从放下酒杯的第一刻肚子里就在翻江倒海,伴着女人笑声的落尾,她从沙发里撑起身来直冲进洗手间。
从没这么喝过酒,她也从来就不大会喝酒。
三杯酒吐了个干净。
酒精大概还未经过消化吸收,所以吐完以后身上的酒劲就立刻散了一大半。余芷洗了洗手,浇水擦擦眼睛已经舒服了许多。
门外的喧嚣还在继续,余芷扶在镜子前站了半晌,最后还是将门打开。
门口很快压来一个大黑影。
“余小姐,闻总在车上等您。”
余芷眼睛里湿漉漉的,没醉,但吐一场总归难受。
何况还空着肚子,没吃晚饭。
余芷还拎了拿来的袋子,穿过眼花缭乱的灯红酒绿,上车,闻博延果然已经在车上。
他安静地坐在另一侧,仍然与她刚到酒吧时一样,单手撑着额头闭眼休息。
余芷坐上去,袋子放在脚边。车子动起来,她看着车窗外满满的车,和停车场地坪漆亮堂的光晕。
出地下停车场暗窄的匝道时,闻博延在昏暗里打了个酒嗝。
车子上行,排水沟的轮廓从轮胎上传来行驶的异样感。很快街景显露,车里亮起来,闻博延的脸也亮起来。
抚额的修长手指下眉头紧蹙,薄唇紧抿,皮肤上有细汗。
昏暗里那两声明显的酒嗝后余芷终是没管住自己,她侧脸看人,人静默着,眼底却不安份。
最后坐不住地从车子扶手箱里找了瓶水拧开,递到男人面前。
“你喝点水吧?”
后者一个字没有,伸手,手指将递来的任何都往外掸开。
“喝点吧。”
“不用。”说话了,声音在一贯的冷沉上多了些暗哑。
“你是不是没吃饭就去喝酒了?”
闻博延一字没有,水还是被挥开了。
余芷弯腰,放下水从袋子里拿带来的毛巾,没管拒绝,也不计前嫌,就像医院里有德行的医生,即使被缺少涵养的病人骂了,还是照着既定程序做了该做的。
余芷仔细帮闻博延擦汗,虽然后者不怎么愿意配合,但有人照料终归是好的,舒服的,他也没有狠狠拒绝。
余芷捏下毛巾,也伸手替他解了领口的衬衫扣子。
下车的时候闻博延就好了许多,保镖要扶他也没让。
进了这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但还需要门禁卡才能打开电梯。并且底层的住户,也上不了高层去。
保镖跟着俩人到电梯就扭头走了。
电梯里,光洁的电梯壁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也映出余芷拎的东西。
灯光明亮,俩人各自站着,视线落在愿意落的地方。
“拎的什么?”闻博延突然开口。
“衣服。”
“什么衣服。”
“给你准备的干净衣服。”余芷低着眼睛陈诉。
“我的衣服?”闻博延的声音明显带着酒后的朦胧,也似乎带着点玩味。
余芷才抬眼,只在清亮如镜面的电梯壁上大概看人,“我以为你衣服弄脏了会用到。”
男人个子很高,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只有身边的保镖能和他比肩。
余芷很小只地站在他身边,被他的深色西装映暗了皮肤。
闻博延低头笑了,白色灯光洒进他清峻的后颈脖,剥出一截骨刺。他又侧了点儿脸看余芷,“我逼你喝酒,你就不记仇,不想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