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兄弟们休养身体,锻炼水性之际,秦熠每隔几日便趁着夜色潜入王城进行探查。
几次下来,他便将北穆王所在的方位摸得清清楚楚,还获悉了一个重要讯息。
秦柏正带着定北军驻扎在距王城不远处。
然而,王城中的人似乎并不着急。他们笃定大宸军队攻不进来,王城内的达官贵族们依旧每日沉迷于醉生梦死之中。
这些日子,秦熠还发现王城中的普通兵士看似过得比外面的士兵要好,身体也颇为强壮。
然而,由于王城本身面积不大,食物种类极为稀少,王城内的人患夜盲症的情况比别处更为严重。
有好几次,秦熠避无可避,以为自己即将被发现时,巡逻队却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走过。
起初,秦熠还以为有什么陷阱,后来才发觉巡逻兵的耳力确实非常好,但也是真的看不见,便放下心来。
此后,他在夜间出来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正如此刻,他大剌剌地躺在北穆王奢华的石屋顶上。
由于北穆树木稀缺,王城内的建筑大多以巨石为主要材料,这些宫殿和府邸的墙壁高大而挺直,巨石的拼接可谓严丝合缝。
王宫的屋顶由巨大的石板层层叠叠铺设而成,巨石板虽然厚重,但难不倒秦熠。
他轻轻推动石板,小心地使石板间露出一条缝隙,借此偷听北穆王与文攸礼的交谈。
准确来说,是北穆王独自一人在大发雷霆。
“那群不知好歹的家伙!他们算什么东西!竟然敢逼迫本王立他们的儿子当王储?”
秦熠悄悄地从石缝中往屋内窥视了一眼。
文攸礼对面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身形圆润,身上佩戴着众多金器,在火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北穆王怒不可遏,猛地将面前桌上的金碗金杯扫落在地,“本王正值壮年,还能生儿子!他们想要本王的王位,简直是在做白日梦。”
文攸礼待北穆王冷静一些后,方才劝说道:“王上,请息怒。各部族族长存有偏私之心,也是人之常情,王上又何必为他们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他弯下腰,将散落在地的金器拾起,重新摆放到北穆王面前的桌案上,“王上的子嗣之事乃是国之大事,王上不妨借此机会,以考察诸子为由,将他们的子嗣掌控在自己手中。”
北穆王听了这话,怒气全消,“果然文丞相才是真正对本王忠心之人。不过,”他转而冷哼一声,“他们如此胁迫本王,本王断不能容忍。”
文攸礼微微一笑,“王上,来日方长。如今大宸大军压境,您先稳住各部族族长。等大宸退兵之后,您每日多宠幸几位美人,想必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传来。到那时,再处置他们也不迟。”
屋顶上的秦熠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北穆的政权与大宸全然不同,北穆最初只是由大小部落分散在其广阔的国土之上,以往皆是各自为政。只是每到秋天,他们都会前来抢掠大宸边境。
不知从何时起,北穆的一个部族发现集合所有部族共同攻打大宸比单打独斗收获更为丰厚。
于是,那个部族便逐渐收编了其他部族,打得过的直接纳入麾下,打不过的则许以重利。
就这样,北穆初代建国,大部分兵力掌握在北穆王手中,而那些未被吞并的大部族手中也还保留着自己的人马。
这么多年过去,在北穆还能威胁到北穆王,让他如此愤怒的,必然只有那些大部族。
秦熠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横竖大宸占领北穆是不可能的,那不如就让北穆更乱一些吧。
屋内两人轻声交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秦熠觉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用处,便准备翻身离开王宫。
“可怜我那孩儿,竟死在了异国他乡。”北穆王突然语气低沉地说道,然而却听不出有多少悲伤之情,“大宸真是欺人太甚!”
文攸礼内心虽看不上那个王储,但他并未接话。
北穆王自顾自地说着:“我那孩儿如此年幼,还未娶妻便已离世,实在是可怜。文丞相,我儿在大宸好像有个心上人?”
“回王上,王储殿下曾有意追求大宸的明安郡主。”
听到“明安”二字,秦熠正要翻下屋顶的动作瞬间停止。
屋内一片寂静,一直没有声音传出。
过了许久,北穆王才缓缓说道:“那就过几日请巫师前来,替我儿配个冥婚。明安郡主也不算辱没了我儿。”
“遵命,王上。”
此刻,在他们头顶上方的秦熠脸上已经没了半点笑意,眼神犹如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的脸颊微微抽搐,过了片刻,他强忍着怒火,悄然潜回潭底。
既然你们不想好好活着,那老子就送你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