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相看之事,秦熠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宁玉瑶的脸庞,他脸微微发红,垂下头不说话。
秦秀灵心思一转,立刻猜到弟弟这是有了意中人,她压低声音,试探地问:“明安郡主?”
秦秀灵话音刚落,秦熠的头几乎要埋到胸口。
秦秀灵看他这幅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又踹了弟弟一脚,“行了,瞧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起来,去边上坐着,别挡路。”
秦秀灵的营帐很小,里面仅有一张三尺宽的小床,以及一张一尺见方的小桌,十分局促。秦熠往地上一蹲,几乎占据了营帐内所有的空地。
他连忙站起身,将娘给姐姐带的衣服放到床上,然后站在角落里。营帐中没有椅子,他也不敢随意坐在姐姐的床上,只好直愣愣地傻站着。
秦秀灵看他这幅傻兮兮的模样,无奈地笑了。她离开雁京已经十年,十年前明安郡主还只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秦熠天天跟在漂亮小姑娘身后跑。也不知郡主如今出落成什么模样了,竟让这个傻小子如此牵肠挂肚。
待秦秀灵将秦熠带来的衣裳收好,秦柏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爹!”秦秀灵立即起身走到秦柏面前,如同儿时一般拉着秦柏的衣袖,对秦柏撒着娇。
秦柏看着眼前英姿飒爽的长女,眼中满是慈爱,柔声说:“秀灵这些年,辛苦了。”
与对待儿子的严厉不同,秦柏对女儿极尽温柔。秦熠几乎是被父亲打着长大的,而秦秀灵,却从未听过父亲对她说一句重话。
秦秀灵看着父亲眼角的皱纹,哽咽道:“爹,女儿不孝,这些年没能陪在您和娘身边。”
“是爹对不起你。”秦柏轻抚女儿夹杂着银丝的头发,心中满是愧疚。
是他自作主张将女儿嫁给了自己的部下,让女儿跟着来到了定州。结果五年前女婿战死沙场,女儿的一双儿女也惨遭北穆人毒手,这接连的打击几乎让女儿一夜之间白了头。第二天她便直接入了定北军,跟着他们一起在疆场上拼杀了三年。
秦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从一个大家闺秀被磨练成了让北穆人惧怕的女罗刹,简直心如刀割。
每当午夜梦回,他都后悔为何当初不听妻子的话,将女儿嫁给雁京城中的青年才俊,让女儿在雁京当一辈子富贵的当家主母,或许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秦秀灵擦掉眼泪,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爹,您说什么呢,您对女儿最好了。您放心,女儿在定北军过得很好,而且女儿现在是千户了,没给您丢脸吧?”
秦柏即愧疚又欣慰,“你永远是爹爹最好的女儿。”
积攒军功本就不易,一个女人在军中更是举步维艰。而军营提拔只看军功不问出身,否则将领无法服众。秦秀灵五年时间从一个普通兵丁升到千户,可想而知付出了多少血汗。
“说得好像您还有其他女儿一样。”秦熠在边上小声嘀咕。
秦柏额角一跳,怒道:“秦熠!你皮又痒了是吗!”
“我错了我错了!爹!我知道错了!”秦熠抱头鼠窜。
秦秀灵笑盈盈地看着父亲修理弟弟,就如小时候在秦将军府一般。
教训完儿子,秦柏带着女儿去自己营帐用晚膳。他们抵达定北军时已是下午,商议完正事,再在秦秀灵这边耽搁一阵,天已经黑了。
营地内燃起火把,巡逻兵在营地中穿行,远处演武场上传来阵阵训练时发出的呼喝声。
秦熠耷拉着脑袋跟在亲爹和姐姐身后,秦柏看着他这样子就来气,喝道:“站直了!”
秦熠一激灵,立马抬头挺胸阔步跟上。
恰巧从旁边经过的先锋营,发出一阵窃笑声,秦熠扭头一看,原来都是熟人,他朝着对方一阵挤眉弄眼,示意待会儿来找你们。
先锋营兵士们都笑嘻嘻地对他做了个鬼脸,快滚,不然秦将军又要生气了。
等秦柏父子三人走远后,先锋营等人都收起脸上的笑容,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忍不住喊道:“严旅帅……”
先锋营的旅帅严耕眼睛一瞪,“少说话!去训练!”
“是。”其他人赶紧列队向演武场跑去。
严耕回头看了秦柏营帐的方向一眼,秦熠十四岁进入定北军,抗击北穆那三年,一直待在先锋营跟他们并肩作战,本以为这小子回了雁京会待在雁京城好好当他的京官,没想到不过两年时间又返回定北军,看来战事将起啊。
严耕收回思绪,不论是什么情况,这几日应该就能知晓了。多思无益,不如好好操练操练,尽量在战场上多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