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辞一手搭在她手臂上,一手去拨开她的衣领,想要查看伤势,被柳姳音挡住了。
她避开他的手臂,往角落里躲,波澜无惊一句:“无妨了,殿下还请自重。”
裴璟辞尴尬地收回手,沉默了片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问她:“阿音,你是不是怪我,让鹿扬他们去保护嫣儿?”
柳姳音手指攥紧在一起,盯着晃动的车帘,轻轻笑了:“怎么会,阿音哪敢怪罪殿下,保护楚小姐是职责所在,楚小姐没事就行。”
裴璟辞轻笑,手撑着脸,歪头盯着她看。他知道柳姳音这是在生气,他太了解她了,但他也知道,她虽然有脾气但向来乖顺服从。
他自认为四年前的柳姳音或许是难以驯服的野马,但四年后的现在,柳姳音已经被他折服,成为温顺伶俐的猫儿。
“既然受了伤,不如好好在明月阁养着,昨夜的事交给萃辛和清岩去查就行明月阁因此事遭受打击,并不是你的错。”
他仿若施舍的话语,落在柳姳音耳里格外刺激神经,她侧头对着裴璟辞假笑:“多谢殿下,殿下真是体贴入微呢。”
她不准备将自己对楚嫣的怀疑告诉他,若他有心,自然能从刚才的话中听出可疑之处,只是以他对楚嫣的“钦慕”,他定会护着楚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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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月阁,柳姳音开始汇集、整理所有的零星线索,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清岩沿着崖底一路搜寻,并无找到鹿扬,或许是山里的野狼叼走了,若真是,倒让众人为之羞愧。清崇从现场也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这帮人太谨慎了,他们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像是早就预判到了,早有准备。
唯一的线索就是楚嫣了。
楚嫣说是从清心寺回京途中,车夫不知何时被人调包了,把她的侍女知云扔了下去,然后在鹿扬等人的追击下,一路驾着马车来到了悬崖。一下马车,一群蒙面人便将她打晕过去,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人挟持,负责保护自己的暗卫们都死了。
柳姳音知道她在撒谎。第一,鹿扬等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马车的车夫被调包了,这种事情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第二,车夫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知云扔下车,以他们的身手,控制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无困难。第三,她说一下马车就被打晕了,直到柳姳音刚到时才发现自己被挟持了,但是昨天她趴在裴璟辞怀里哭诉,分明说了一句“他们在我面前杀了好多人,只有我一个人,好害怕”,柳姳音第一时间去救她,不存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情况,那就是她在他们赶到之前应该是没晕的……
楚嫣为什么要说谎,她的目的是什么?是针对她吗?可她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柳姳音托着腮沉思,可以确定的是,以昨晚那帮人对她的袭击攻势,他们就是特地埋伏,为了等她现身除掉她。
因为如果只是为了除掉楚嫣以及她身边保护她的暗卫们,那他们带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可是说不通,京城离羡青山几个时辰的脚程,加之羡青山平日人来人往,若要埋伏,此地最不适宜,那帮人怎么会在这儿埋伏呢?
萃辛敲门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似乎很渴,将杯中水喝完了才说话:“查完了,围绕楚小姐平日接触的所有人,都查了一遍,完全查不到可疑的人或事。”
柳姳音点了点头,又脸色沉重地说:“完全不可疑才是真正的可疑,否则她没有理由撒谎。”
萃辛托着脑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贴近柳姳音拽着她的衣袖,神秘兮兮地说:“说实话,这个楚小姐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纯良无害。”
柳姳音低头看向她,萃辛又继续说:“你记不记得上次她在明月阁被推下楼梯,后来小玉和我说她当时就在楼梯正对面的走廊,明明是当时她自己跳下去的,郡主的人只想把她往前面拉,但她自己偏偏跳下去……她是故意的吗?”
柳姳音沉默了,当时事情发生得确实古怪,如果正如萃辛所说,当时明月阁的人已经赶过去劝阻了,为什么楚嫣还要当众跳下楼梯?
“我们调查楚小姐的事,先不要告诉殿下。”柳姳音心中不安道。
午后,柳姳音去了清心寺,她特地按照楚嫣走的路线走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
此时的清心寺暂时很静谧,寺里的人很少,柳姳音却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很强烈,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她从走廊飞快穿过,然后跳到房檐上,果不其然,一个扫地僧跑到她刚刚站立的地方,左右寻找她的身影。
“谁派你来的?”柳姳音悄悄来到那和尚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