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欠身行礼,娇柔的叹息声听得人心神荡漾:“这桃花昨日来时还开得芬芳夺目,引人驻足,可惜夜里一场风雨,那么美的花儿就这样跌入黄泥……”
她本就长得清丽,此刻面容难掩着伤感,越说越觉得可惜,细眉微蹙,一对凤眸里湿漉漉的,似乎就要就要滴出泪了,月白色的衣裙显得她整个身形清瘦单薄,仿佛就像那被风吹了整夜的桃花,冶艳又脆弱。
这副模样怕是谁见了都心生哀怜,就连藏在树林里的柳姳音也怜爱起来。
她藏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视线落在裴璟辞脸上,只见他忽然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枝桃花来,那枝头的桃花还开得秀丽,不似经受风雨的样子。
他将桃花递到楚嫣手里,声音轻缓动听:“美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人们强留不得,但人们可以在事物最美丽的时候加以珍惜,记住它们的最美的样子,这便是永恒。”
楚嫣看见这一枝桃花,眸里闪着光,看向他的神情多了几分崇敬:“这花,你怎么寻来的?”
裴璟辞眉眼弯弯,有些不好意思:“昨夜听见雨声,心道这桃花可惜了,又想着你来时说要带一枝回去,便冒雨出门折了最好看的一枝给你留着。”
楚嫣听到他这般说,捧着花低头羞涩道:“人家说,男子会为心上人费心折花,赠予她表达心意……”
两人皆是低下头笑了,不多言语也知晓对方的“真心”。
为心上人折花……
柳姳音注视着他们,嘴里轻轻呢喃这句话,心像被泡在酸梅汁里,又酸又涩,带着隐隐的痛。
她想起从前,璟王府的腊梅开得很好,她总想折一枝回去养在明月阁,但裴璟辞总是严词拒绝,说好好的花折下来有碍观瞻。
原来他不是讨厌折花之人,只是她不是心上人罢了……
柳姳音手掌掌撑在树干上,自嘲地笑了笑,粗糙的树皮硌着她的手,她却不觉得疼。
裴璟辞悄悄打量着楚嫣,带着探究和谨慎开口:“楚小姐,昨日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楚嫣脸颊泛着红,别过身羞赧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听祖父的。只是,如今乐康侯府落魄了,怕是高攀了殿下……”
裴璟辞叹了口气,绕个方向站定在她面前,态度诚恳恭敬:“楚小姐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幼时便相识,怎算得高攀,况且是我求娶你,应该是我高攀了才对。”
婚事?求娶?
不远处柳姳音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萃辛说的是真的,本以为还没着落,没想到短短几日,他竟然就要求娶乐康侯府的小姐了。
可是这些事情她竟然毫不知晓。
淋了一夜的雨,赶来竟然撞见这般场景,柳姳音只觉得此刻手脚冰凉,僵在了原地,她感觉自己的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想要动弹却发现,手脚在止不住地颤抖,像是被泡在冰水里,又沉又冷。
她又伤心又气恼,缓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转身就要走,只这土地坎坷不平,脚一时踩空了,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身体。
可这声音到底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裴璟辞望向声音的源头,手握在腰间的匕首上,冷冷开口:“谁?出来!”
思忖片刻,柳姳音还是决定站出来。
看到是柳姳音,裴璟辞靠近的脚步停了下来,望着她先是惊讶,后又有些不悦,剑眉轻挑:“怎么是你?”
“你们认识?”楚嫣也跟了过来,侧目问他。
面对楚嫣,裴璟辞声音低了几分:“我的下属,阿音。”
他又抬头看向柳姳音,眼神愠怒:“你来这里,是有什么公务吗?”
楚嫣明白自己不该待在这儿,含笑告辞:“既是公务,我就打扰你们,我回寺院了。”
待她身影消失,两人站在树下彼此对视。
柳姳音不自在地攥紧了手,听到他声音里压着怒气:“来这儿干什么?”
“明月阁抓了一些瑞王的人,刚刚审完……”她声音越来越低,心虚极了,她心里清楚,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等他回去再说。
裴璟辞不满地扫了她一眼:“这种事情需要专程来这里找我?清岩没告诉你我有要事?”
柳姳音沉默不语,手握住袖子一角,她的确有私心,她就想来看一看他究竟在隐瞒她什么,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对她有所提防。
只是这一见倒不如不见,还被他这么厉声呵斥,她也是有脾气的。
半晌后,她抬眸盯着他,眼神落寞又倔强,唇角扯出冷笑,反嘲他:
“殿下说的要事,就是来讨楚姑娘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