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谢宜瑶在内城当内应,总比他孤身作战容易得多。发动一场宫变,逼着谢况立自己为新的太子,过段时间再让他禅位,至于其他的几个皇子,全部杀掉就行。
只要心狠,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但当谢义远按照约定起事的时辰带着亲兵部曲来到皇城的西门时,他完全不能理解眼前是什么情况。
守城门的人得了公主的颠簸,让他顺利地进了内城。可皇城呢?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皇城的城门外并不是宿卫兵在执勤?
这若都是谢宜瑶所做,那她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那她选中了他,而非庐陵王或是别的可能上位的宗室子,为什么?
谢义远正茫然地思索着,却见城门从里侧打开。
“瑶姊!”
谢义远迫切地期待谢宜瑶的解释,他仍只能以极其乐观的角度去考虑现状,他不敢设想别的可能。
他直直盯着谢宜瑶的面容看,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穿着的是兵甲,还佩了刀。
“瑶姊,我们这就入宫吗——”
“众将听令,”谢宜瑶大义凛然,“松阳侯义远涉嫌戕害先太子,甚至意图谋反,其心可诛。本公主得陛下圣旨,权领宿卫兵剿灭逆贼,如有助纣为虐者,一并斩之!”
……
咸宁十四年夏,皇帝病重,特命吴郡公主移居宫中。
谢宜瑶住谢容曾居住过的含章殿内,如今皇城里都已经替换上了自己的人,她大可以安心地在此议事。
“地方上怎么样了?”
飞鸢回道:“江州和豫州本都是支持殿下的,不用多说,南徐州那边,周禄对京口的兵将还有些话语权,现在也没动。”
谢宜瑶点了点头,道:“京城周围不出乱子,这是最重要的。”
飞鸢道:“荆襄一带,谢冰和蔡登他们虽然还没有什么举动,但可能也只是在观望而已,万一他们联合起来……”
“以谢冰的性格来说,可能性不高,”谢宜瑶道,“不过有兄终弟及的道理在,就算他本人没想法,也可能会有人推着他上位。”
这也是为什么谢宜瑶只是把谢况暂时圈禁起来,而没有直接杀掉他。要是操之过急,恐怕反而会让别人摘了果子。
眼下京城已经太平了,那场发生在夜间的宫变尽管血腥,却并未影响到京城中平头百姓的生活。
“贵主,不……主上,”沈蕴芳道,“谢义远要怎么处置?”
谢宜瑶对此早有了主意,她道:“必不能使他轻易死了,得找个好时机,让他死得对我们有价值些。”
松阳侯意图发动宫变,幸而被吴郡公主提前截下消息,并率兵平叛,避免了京城的动乱。
为预防有余党作祟,诸嫔御和皇子都被保护在宫中,文武大臣无召不得入宫。
虽然朝会是一时半会开不了,但政事不能一直耽搁下去。故而这日又有圣旨,请了一批文臣入宫,到文德殿议政。
这群风流名士是到了才发现,坐在主位上的并非皇帝,而是吴郡公主谢宜瑶。
她将圣旨摆在他们面前时,还是有很多人,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皇帝现在无法处理朝政,由吴郡公主谢宜瑶监国理政。
官员们议论纷纷,谢宜瑶做了什么,他们并非完全想不到,但大多数人都不觉得有冒着生命危险去反对的必要。
须得有一个起头的人。
此时,柳涛出声道:“殿下,从没有公主监国的先例呀!”
“先例?”谢宜瑶道,“我大楚监国方才十余年,没有此等先例不是很正常吗?还是说,你想用前代规矩来定本朝的事?”
论狡辩,是没有几人能比得过谢宜瑶的。柳涛瞪了眼身旁的柳绾,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柳绾只是沉默不语。
没办法,柳涛只能继续说:“臣等只见到了圣旨,没能见到陛下,尚不能尽信。”
这几乎是等同于直说圣旨乃是伪造,谢宜瑶嗤笑一声,道:“父皇病重,乃是你一罪臣可见?如今你能入这文德殿,还是因为他老人家格外开恩。陛下还未追究柳家和松阳侯来往密切一事,怎么,需要本公主现在好好说道说道吗?”
柳涛被唬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倒是一旁的柳绾上前一步,行了礼,道:“柳家和松阳侯都是恰如其分的正当往来,如若不信,殿下尽管查就是。”
谢宜瑶当然心知肚明,她也没有拿着此事不放,只摆了摆手,示意此事暂时揭过。
她早料到朝堂上定会有反对她的,这还只是让她监国而已,所以即使有禅位的诏书,谢宜瑶也没有立即将它拿出来,须得循序渐进才行。
但支持她的人倒也并不少。
顾确就在此时站了出来,表示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该听从才是。
“顾郎所言极是,”萧弦道,“天子圣意,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萧家也早已站在了谢宜瑶这边,而且萧弦作为皇帝近臣,在此前已经见过一次皇帝,他的话在朝臣中是有几分公信力的。
故而虽然仍有人无法接受谢宜瑶辅政,但既然有皇帝旨意,又有好些重臣支持,他们也只能顺着大势。
谢宜瑶早就把哪些人反对,哪些支持她记在心中,有了计较。看来她想要顺利上位,还是得费点心思清理下朝堂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