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当真让人恶寒从心上来,尤其站在卫禺身后的颜书,听到扁良复这话,脑子里又不自觉的响起方才在琴楼空屋中看见的那一幕:
三更天夜色洞黑,被刘妈妈叫去问话的筱筱侍女路过二楼时,听到了颜书在屋中的警惕喊声,举着灯笼过来查看,却借着昏黑的烛光看清了榻间那骇人场景——
几个时辰前还穿着官服大摇大摆的县丞,如同翻了肚皮的死鱼一样僵直在榻上,散着异香的身体连着迅速产生的腐肉一起,全被白猫撕扯进肚。
颜书见状当即去告诉了卫禺,可消息不胫而走,县丞丧命琴楼,引起不小的轰动,甲兰听到了动静更是带着人赶到琴楼,遇到了卫禺一行人。
一边坐着的长史何鑫捏着袖子擦了擦冷汗,神色有些恍惚。
“继续。”卫禺沉声开口,打破了凝滞又各有所思的氛围。
“严大人之前还有一琴楼女子也丧命琴楼,此女名唤筱筱。出身籍贯不详,被刘妈妈收入琴楼亲自调教,后为琴楼的第一花魁。”
扁良复翻了一页,“筱筱年方十七,是醉酒的宾客在琴楼的后墙小巷发现的。发现尸身时,筱筱身穿芙蓉冥衣,头戴芙蓉花,与昔日芙蓉城所为的“芙蓉仙显灵”一案中,少女尸身的装扮一致。”
“诶,”长史何鑫插话:“既然一致,那这筱筱是不是也是芙蓉仙显”
“何大人!”甲兰蓦地打断长史的话,眼神示意他看看身侧脸色阴沉的辑定司众人,要是因为两句话丢了官,蠢货一个。
扁良复讥讽一笑,“这筱筱身上并无异样,但与寻常女子在湖里发现的尸身不同,筱筱被发现在暗巷。”
“被发现在暗巷,还穿着芙蓉冥衣,按照何大人所说,是芙蓉仙显灵,鬼神凭空变出一件冥衣,给筱筱换上的?”一边安静的崔策问冷声开口,责问的目光扫向何鑫。
“不不不不,下官方才是一时顺嘴,一时顺嘴。”对于崔策问的身份,何鑫明显忌惮得很,当朝的崔宰相,那可是这位崔指挥的亲祖父。
咽了咽口水,何鑫再次组织措辞:“我只是芙蓉城的长史,这查案缉凶的职责,一向是这洪大人负责的,洪大人言辞凿凿,说这些丢失的少女就是芙蓉仙显灵,我......下官也是没办法”
“哼”颜书站在位于身后,当真是越听越想笑,百姓念书少,听信陋习传说便罢了,竟连这朝廷官员也信了显灵的说辞,荒唐得过分。
“既然辑定司到了芙蓉城,那审案定罪,当全权由辑定司负责,甲大人,天色不早,还请早些回去歇息。”
甲兰张了张嘴巴又闭上,欲言又止。这卫禺瞧着气度不俗,昨夜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是个官差呢。他讪讪笑了两声:“下官作为芙蓉城太守,疏忽其职,当真难辞其咎,大人就在县衙住下,若是查案需要差使的,尽管吩咐。”
卫禺颔首,神色沉冷,“这是自然。”不过,他自然也没忘记,这县衙的井底还连着芙蓉酒楼和芙蓉湖呢。
县衙里的内应,到底是谁?
甲兰和何鑫刚走。向白就一脸菜色的走了进来,拱手道:“少司大人,琴楼的宾客闹起来了。”
原本卫禺深夜到琴楼是要亲审宾客的,谁知道临时发生了洪不全的事,耽搁到现在,被扣押的宾客自然人心惶惶。
“嗯。”卫禺好似早已猜到,吩咐道:“将人带到正堂候审。”
... ...
“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真让我第一个候审......”随着一阵抱怨声,颜书抬眼就见被望追带上来的熟人。
呦,这不是那出口不耐的商人么?
这粗眉厚唇的商人正是颜书和望追才进琴楼就出言质疑的人。
她身侧的卫禺原本坐姿闲适,见人来了也正襟端坐,配上那不苟言笑的脸色,颇有审案的气势。
“我叫青隆、小的就是一个商人,当真不是什么谋害筱筱的凶手,更不会胆大包天的谋害朝廷命官呐!”
“哦?”
“大人您不信?!”商人激动的跪直了身子,语气激动:“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失踪了一个多月,说是芙蓉仙转世才把她带走的,我要真是什么芙蓉仙,怎么连自己的女儿也害呢!”
“你的女儿失踪一个多月?”颜书先是讶异,后语气也不对劲起来:“失踪一个多月,倒是不见你这父亲去寻。”
反而去了琴楼这温柔乡、销金窟寻乐子,谁能看得出他是女儿失踪一个多月的人,呵。
“我......”颜书的脸上对情绪毫不掩饰,商人看出了颜书的鄙夷和不屑,他一时语结。
卫禺问:“何时何地失踪?可曾报官?”
“大概就是一个多月前,我都不记得了,当时并未租赁屋子,我们一家都住在芙蓉酒楼歇脚,但不知道那丫头是偷溜出去还是怎么了,第二日起来,酒楼就不见她人影。”
颜书一怔,又是商人,又是芙蓉酒楼失踪,她立马想到了在井底遇到了少女,“你的女儿可是名叫青茶?”
“是是是!”商人将信将疑,“你、你怎么知道我”
颜书启唇,正要告诉商人实情之际,卫禺出声打断,“你报了官,失踪人口记册自然有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