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扶额:“说出来不会好一点吗?你这个人啊,虽然我不能送止疼片进去,但小剂量舒缓剂还是有的,我们隐蔽一点。”
“你都开始用电码转移注意力了,难道还怕别人不会知道疼痛吗?”
博士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显然是个惯犯,米诺斯特接过没开封的舒缓液,带着绿标的包装显然是直接从仓库里拿的。
年轻的研究员捏在手心里,没有动作,迎着他着急的同事的目光,他解释道:“我现在习惯了心脏和头部的疼痛,舒缓完又要重新适应,到实在撑不下去再说吧,感谢你的好意。”
“唉,说什么呢,咱们之间还要谢。”博士靠着操作台,眼里晦暗,“你有没有想过……”
没等博士说完,米诺斯特干净利落的回答道:“没有。”
博士看着重启成功的屏幕,虫族意志融合程度已经攀升至百分之七十,对此防范的等级已经升到极高。
这份数据会同步传给虎视眈眈的人。
“我不能这么做,老朋友。”米诺斯特的声音是通过传声器从音响里出来的,他理着根本不乱的外套,精干严肃的不像是虚弱的样子。可眼神里的疲惫虚弱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不带掩饰的暴露无疑。
“我的意识在反复的挣扎,可我若是现在指使那些孩子,啧,你当没听见,那群虫子解决掉上边的虫豸,实力不够是一方面,就是够了,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外边的战火连天,不会因为有虫族而减弱,或者说,利益相争,谁会管什么邪不邪恶。
“所以你是想在获得成功后让虫族全部离开,不遂他们的愿?”博士无声的用眼神表示。
“如果我能的话。”用的是不肯定的话,但语气超出一般都坚定。
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博士的眼眶上蒙了水汽,他背过身去:“你说这一团糟会有解决的一天吗?”
“昨天的消息,切利斯特家和肯默家打起来了,这不是重点,肯默连最基本都人类准则都没遵守,用了大规模的生化新武器。我看了图,人间惨剧。”
博士肩膀抽动,不忍再说下去。
米诺斯特研究员是米诺斯特家仅剩的几人中的一员,不止是博士,整个研究院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的家族已经落败,要是被其他家族宣战,只怕是要被名正言顺的被杀害。
这是符合流程规则的,各地贵族之间争地盘是常有的,取得了你的领土和财富,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妄图在动荡中寻求正义,痴人说梦罢了。
“连孩子他们都不放过。都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可怜人。”博士讲着,“虫族杀害的人类尚且没有几波贵族争夺领地带来的多。”
“多么讽刺。”
米诺斯特和疼痛为伍,右手扶着左手腕:“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的,只是我们没有机会看到。老友,你该离开了。”
米诺斯特不会告诉博士,他连接上了虫族的记忆,虽然被困在研究院的研究舱中,但目睹了每一场厮杀,每一处流血。
这些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瞳孔里,他麻木的意志里不断出现细密的苦涩。
不应该这样,黑暗的阴云在每一个日子里不请自来,生存都是奢侈的产品。
博士和知情者以为米诺斯特是因为实在过于疼痛,才不断用电码敲击着活下去这三个字。米诺斯特不仅是敲给自己,更是敲给在虫族和战火中挣扎的人。
家族里只剩下年幼的妹妹,通过各种渠道,米诺斯特得知她在管家的照顾下勉强是安全的。
后顾之忧是没有了。
“米诺斯特愿意阻挡一切外来的入侵,艰难困苦都不在话下。”研究员心里默念着。给自己鼓劲。
“你只不过是变得像个人模人样的怪物。米诺斯特。想想连哭声都没放出来的孩子,想想拼死拼活的战士,你一定可以成功。”
只隔了一道墙,学员的哭声中,博士扬起古怪的微笑,在悲伤中无人在意,他对于米诺斯特的选择格外的窃喜。
“哦,亲爱的老朋友啊,你可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啊。”丝毫不见之前的心酸不忍,博士走到自己的房间里,放声大笑。
“心软,善良,要怪就怪你过于有责任感了吧,可怜的米诺斯特。”
阴谋和希冀同路,苦难和理想并肩,旧时的功勋掺杂着多少滴血的算计。
不管怎样,米诺斯特将是最坚硬的壁垒,横亘在生命与死亡的界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