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雪恍觉自己做了个绵长的梦,梦里她被大浪包裹着卷入了河底,在暗无天日的水笼中断灭了气息。在这途中,她好似听到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嗡嗡,可是具体说了什么,她没有丝毫印象。
再次睁眼,她看着周围紧张盯着她的这些人,心中也怀疑地发问,难道一切只是她的臆想,她只是不慎落了水,然后得救了?
只不过比起这些,郁昭失控的情绪更让她担心。
“小昭。”她叫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弱得可怜,似乎只有一阵气音。不仅于此,她想动一动,也觉得浑身无力,脑中昏沉得很。
这样的浑浑噩噩一直持续到医修来给她看脉,西陵雪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见那医修蹙着眉半晌没有言语,她心中不禁愈发地焦灼。不知过了多久,医修才收了脉枕,沉思着说道:“你这脉象虚若游珠,却又很是紊乱,我倒是第一次遇到,许是死里逃生的缘故吧。你不如先好生休养着,过些时日应该会有好转。”
西陵雪道了声谢,便一个人望着屋上横梁出神。她觉得身体还是麻木的,触感也有些钝意,嗓子里更是干涸得很。
“崔然?”伍悠敲门而入,将送来的参汤递给她,“这是闵院主让人给你熬的,快趁热喝了,我送你回道院去。”
西陵雪接过,问道:“小昭和阿篱呢?”
伍悠道:“许是有什么事情吧,我也没看到。你别多想了,先养好自己要紧。”
西陵雪默默点头,看着这碗腾腾冒着滚烫热气的参汤,探着碗沿小啜了一口,却并未觉察到丝毫的烫意。
“别着急,当心烫……”伍悠那边还在提醒她,却见她端着碗一饮而尽,好像并不怕烫。
“多谢了。”西陵雪随意擦擦嘴,把碗归在一旁,冲她淡淡笑了笑,仍觉得嗓子里干灼一片。
伍悠问她:“好些没有?我送你回道院吧,你还能自己走吗?”
西陵雪觉得自己的情况并不好,但外面现在还未消停,她不想成为其他人的累赘,便忍着没说,硬是撑着一口气力回了竹苑。
身体的不适依然没有消减下去,她入定静修,竟发现经脉有了阻滞之感,丹田亦是无法引气入体。
西陵雪这才开始慌张,她按住自己的脉来看,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心急,手脉上竟然乱成一片,好似比医修所言更加严重。
“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掐住自己的腕部想让脉象平稳下来,更是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异况,可一番自查之后,她仍找不到半分头绪。
许是前几日修炼时走岔了气?西陵雪暗自猜测,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灌下。
“过来。”
寝屋里静静的,有个陌生的声音乍然响在耳畔,吓得她周身一抖,手上的杯盏差点没拿住。
西陵雪迅速转身,可这里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方才那声音再次说道:“出来,枫叶林。”
西陵雪警惕地左右环看屋内,问道:“是谁?”
那声音说:“你来一趟不就知道了?”
西陵雪将信将疑,但仍未擅动,又问道:“你究竟是谁?找我做什么?”
声音笑了笑,“都说了,你来一趟就知道了。”
西陵雪迟疑一下,虽然有些慌怕,但还是按这声音所说,寻了条不起眼的小路来了枫叶林。这地方挨着道院一处被锁的侧门,因着偏僻,平日里少有人来。天已黑了,周遭暗不见指,沿路上连个照明的石灯都没有。西陵雪不知这对她说话的人是敌是友,也不敢太过声张,便没带灯笼,一路全凭月光摸到了枫叶林外。
入夜后的枫叶林寥落幽静,不时还有几阵状若哭嚎的风声传来,西陵雪孤身在外侧走了一个来回,眯眼往林子里看了半晌,迟疑着想了一会儿,还是对着空无人迹的林子说道:“我来了,你在哪?”
一声落下,竟然无人回她。西陵雪心道莫非是有人戏弄,转身就要走,谁料这一转身,一个长长的影子就落在她的身前。
她猝不及防,吓得汗毛颤栗,继而这影子移动,慢慢地在月色下露出了身形。
西陵雪小退几步,看到这身形抬起了一只胳膊,随即摘下了宽大的斗篷,现出一张艳丽的脸来。她借着月光端详,从对方的眉眼和身段确认了这是个女人。
“你好啊。”女人双手抱臂看着她,带笑说道:“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云周。”
西陵雪对她提防着,问道:“适才在寝屋里,对我说话的是你?”
云周承认着点头,“是我。”
西陵雪便问:“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云周反问她:“听说过魔君玖宣吗?”
修道之士谁人不知玖宣这魔头的名字,西陵雪对她生出更大的戒备,肯定地问道:“你是玖宣的下属?”
“聪明。”云周装模作样地给她鼓鼓掌,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现在已经不是你了。”
西陵雪愣了愣,马上问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