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昭对崔然简言几句,找了个借口先行出门,径直来了信上说的筒子巷。
这地方是汉沔镇的一片老住所,里面住的都是祖辈扎根于此的百姓。郁昭一路过来,心里也觉奇,有什么要紧的事是需要用飞羽信将她叫来此处才能说的?
她顺着信上的地址停在了巷子里的第十七间前,正要抬手去叩门,那门便开了。郁昭定睛一看,门内的人正是沈清子。
“沈师姐?”郁昭惊讶一喊,正要问她怎会在此,沈清子便抢言道:“先进来。”
郁昭跨了门槛跟着她进去,反手闭好门后迫不及待问道:“沈师姐,出什么事了吗?”
沈清子肃然道:“我们在这屋子里,发现了第二只邪雀。”
“什么?”郁昭越过她的肩看了看屋内,果真看到有个身影倒在地上,在这身影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只乌漆的邪雀翻着肚皮朝上,一动不动地栖着,应当已经没了气息。
沈清子道:“这人我们已经查过了,是城里的一个更夫。至于死的时间,粗略估计是今早寅时末。”
郁昭就知道飞羽信上不会提无关紧要的内容,适才她往这边赶来,就已经在心中回想了寅末时候可能发生的事情,可那个时候正是更深露重,她也熟陷梦中,实在是没有半分头绪。
沈清子果然便问:“这个时辰你可曾碰巧醒着?”
郁昭摇头,“倒是不曾。”
她又看了一眼屋内,问道:“这只邪雀是怎么发现的?沈师姐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沈清子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屋内还有几名修士,正在细查着更夫的尸身和屋内的陈设构造,郁昭看了一眼,又问沈清子:“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邪雀的?”
沈清子道:“约莫卯时,交接的更夫来这里轮换,就发现这人已经死了,身边还有这么一只邪雀。他慌忙去官府上报,自然也传到了城里守夜的修士耳中,再后来,也传到了我这里。”
郁昭又问:“你们已经验出这更夫死于寅时末?”
沈清子嗯声,“根据尸体上的尸斑来看,应该是这个时辰。”
前后两次出现邪雀,都是闹出了人命。郁昭将这两件事连起来一想,察觉有些不对,“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沈清子问她:“哪里怪?”
郁昭道:“裴修在信里说,邪雀此物最擅附着人身,用以控制人的情绪和行为。可事实上,这东西倒不像是要附身于人,反倒像是直奔着取人性命来的,还将事情闹到我们耳中,就好像……”
她顿了顿,带着点猜测道:“就好像生怕我们不知道这邪物是什么模样。”
沈清子道:“道院里的那只,是因为你在井水中下了化形丸,硬生生被逼出来的……”
郁昭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停一停,又说:“但那李修士的的确确死了。”
沈清子这才想到了什么,整张脸都白了,颤声道:“难道说……邪雀附着的并不是活人,而是强行将行尸走肉作为傀儡,用来迷惑我们的视线?”
郁昭叹了声气,“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不通的是,这第二只邪雀为何会出现在此?我还没来得及在道院外投撒化形丸的粉末,它何必急于暴露人前?”
两人皆是沉默无解,屋内忽来个声音对沈清子道:“沈教头,我们在更夫的手里发现了一团纸,纸上好像画了什么……看不明白。”
沈清子大步便去,郁昭紧随其后,也跟着去看纸上画着的内容,然而只这轻飘飘的一眼,便让她赫然愣住。
画上线条粗略,依稀能辨认出是一群手持兵刃的武士。
“我也看不明白。”沈清子说着就要将这揉皱的纸收好,郁昭忙摁住她的手,说道:“等等。”
“你见过?”沈清子看她面色凝重,立刻追问:“在哪里见过?什么时候?”
郁昭松开了她,收回目光重新看了尸体一眼,方说:“很多年前,师姐第一次带我下山历练的时候。”
沈清子顺着她这话一回想,疑道:“那次?可那次并不曾听你们提起过。”
郁昭道:“师姐不许我说。她说,仅凭这么一张带画的纸团看不出什么,若是声张之后打草惊蛇就坏了。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会不会继续出现这样的纸团。”
沈清子嘴角一抽,有些咬牙切齿道:“这还真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郁昭无奈地笑了笑,沈清子又问她:“后来呢?还有这样的纸团出现吗?”
“没有。”郁昭刚刚说完便觉得可能不对,补充道:“至少我没有再见到过,至于师姐后来有没有看到第二张画,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清子问:“当时那纸团上的画迹与这个一样吗?”
郁昭道:“不一样。”
沈清子遂问:“当时的纸团画了什么?”
郁昭闭上眼回忆半晌,说道:“好像是个什么图腾。”
沈清子眉头微蹙,问她:“是什么样的图腾?”
时间太久了,加之西陵雪当时不许她声张,郁昭后来也将这事忘在了脑后,如今再想,脑中依稀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至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图腾,她着实是记不得了。
沈清子看她半天不语,也知道了她的意思。她将这纸团仔细收好,说道:“既然多年之前就已经出现过,如今再现,只怕是风波未平。况且这上面的内容看着并不完整,我想,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结束。”
一旁的一名修士闻之大惊,“沈教头的意思是,还会有人突然惨死?”
沈清子下令道:“吩咐下去,巡守交接的人不要断,必须得十二个时辰不停息地看紧城内的大小各处。”
修士领命就去,郁昭走到邪雀跟前蹲下,翻腾着将这只已死的怪鸟看了个遍。
“这东西与寻常的鸟雀差别不大,只是邪气太重了。”郁昭看完,嫌恶地拍了拍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