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此而散,郁昭一个人走在回竹苑的路上,心中只觉得烦乱。邪雀入世了一只,只怕还有第二只、第三只,眼下寻求应对之策为上,也要防着再次有人中招。
她想到这里,脑中出现的第一人便是崔然。
如今尚不知晓邪雀会挑什么人下手,但她至少要保证崔然的安全。
郁昭脚下加快,小步往竹苑跑去,进了寝屋却不见崔然和桑篱,只看到贺兰凝坐在檐下看书。
“师尊你回来啦!”贺兰凝放下书起身,郁昭问她:“阿然和阿篱回来过没有?”
贺兰凝道:“回来拿了点东西就走了。崔然还让我给师尊你带句话,她说让你安心处理事情,不要分神。”
郁昭如何听不出这话的意思,想也不想就要出门,但那一只脚才刚刚踏出,她又顿住了。
贺兰凝看她这副模样,好奇道:“师尊,你怎么了?”
郁昭招手叫道:“阿凝。”
她对贺兰凝向来以躲居多,鲜少这般主动开口,是以贺兰凝很是兴致勃勃,立刻拢了来问道:“师尊,怎么了?”
郁昭道:“你帮我个忙。”
贺兰凝愈发高兴,很乐意地答应:“好啊好啊,师尊让我做什么?”
郁昭有点小心思,但是又不能明说,便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道:“方才在食舍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邪雀这东西只怕会防不胜防,既然道院内都能查出来,那么道院外面保不准也有。我想了想,打算做个分/身留在这里守着,将更多力气放在外边。不过既然是分/身,那这灵力修为自然不如我这原身,虽然也能看护一二,但还是需要有人在旁看着。不过你放心,若是道院突发什么事,我会马上回来。”
贺兰凝连连点头,“师尊只管去,这里有我替你看着,若是有事,我会立刻告知你。”
郁昭笑道:“说是分/身,其实也是我自己,一样可以看着道院的一切,不过是灵力薄弱一些而已,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贺兰凝这下反倒催她起来,“师尊你就安心去外面吧,这里有我呢,我让段韬和段略也多多留意。”
“好。”郁昭不再逗留,半路给沈清子去了一封飞羽信,便脚不停歇地往万花巷去。
崔然才给崔婆婆抓了药,两人在巷子口相遇,郁昭上赶着迎去,问道:“不是说回竹苑吗?”
“一直等在竹苑也是无济于事,而且祖母的药昨日没了,我要去抓新的。”崔然笑了笑,问她:“你呢?怎么出来了?那邪鸟的事情查清楚了?”
“不着急。”郁昭怕她担心,便没有说得太多,笑着提起一事来,“我搬来与你同住吧。”
崔然适才的笑忽地僵硬,愕然道:“什么?”
郁昭便将自己的小心思老实交代给她,“我想与你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些,而且眼下有了这样的动乱,我不放心你和婆婆。”
崔然抿着唇,没有接话。
郁昭又道:“今日出现的这邪鸟叫做邪雀,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着这邪物既然露了面,那么保不准没有下一只,我想守着你,别让你着了这东西的道。”
崔然还是没说话,郁昭悄悄地打量她的脸,伸手去牵了她,问道:“你不愿意吗?”
“那道院之中呢?”崔然看着她道,“你要放着道院不管不顾吗?”
郁昭马上道:“我在道院留了后手,总之你放心,我不会放任道院不管。”
崔然张张嘴,还想说什么,郁昭忙抢说:“好阿然,你不想我,可我想你啊,你就这么忍心将我拒之门外?你不想时时刻刻看着我吗?”
她晃着崔然的手臂,故意装作一副可怜的模样,赌的就是崔然会对她心软。果然不过须臾几瞬,崔然叹着气道:“好。”
郁昭满脸春光,替她拿了新抓的药,笑道:“你去歇着,婆婆的药交给我来熬吧。”
崔然沉默地点点头,余下的半日里都是静如死水,一直到落日西下夜幕更迭,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郁昭看在眼里,却不知该不该问,她总怕自己太过话多会唐突到她,惹她不适。天色不觉已近子时,可纵是这早该就寝的时辰,崔然也没有半点要入睡的意思,她借着烛火翻着一本心经,看得各位认真。
“阿然。”郁昭忍不住开了口,“快子时了。”
“你先睡吧。”崔然又翻了一页,头也不抬说着。
郁昭在心里掂量一下,索性将面子全扔了,又扮作可怜兮兮的模样来求她,“我想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崔然垂眸不答,郁昭看出她没有生气的意思,于是故意挠她的痒来逗道:“睡不睡?”
她这么一闹,崔然总算带了点笑,按住她的手说道:“知道了。”
郁昭将她手中的心经抽出扔到一旁,又说:“先休息,这些东西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不然我直接讲给你听,不是更加省事?”
崔然轻轻嗯声,拍拍她的手背道:“你先去睡。”
郁昭脱口问道:“你呢?”
崔然小声道:“我马上就来,不用等我。”
郁昭看她的手指拽着衣裙,手背上凸起了几道青筋,好似在害怕着什么,尔后又是一想,莫不是被白日里突现的邪雀给吓着了?
“阿然,不用太过担心。”她想来想去也只想到这一个可能,便宽慰着拍了拍崔然的肩,说道:“这邪雀不是什么棘手的麻烦,你信我。”
“不是。”崔然低垂着眼,她摇摇头,又说:“我不是怕。”
她嘴上这么说,却好似没察觉到自身不受控制的紧张,郁昭只当她不愿承认这份软弱,便也没说破,笑道:“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这话一出,崔然蜷缩的手指又抓紧了衣料几分,低头道:“好。”
郁昭从她身上收回目光,先一步坐上了床沿,旋即拍拍身侧,“睡吧。”
“就来。”崔然缓慢地起身,却磨磨蹭蹭地还在那桌边不知在忙些什么,郁昭又催一次:“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没有。”崔然淡淡说着,转过身往这边来,轻轻将手中的烛台放于床边的空案上。
郁昭觉得她从方才起就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崔然默言不答,郁昭也没再追问,伸手扯过床铺内侧的被子抖开,一边笑说道:“睡吧。”
烛火在这时颤动着跳了一下,崔然忽然叫她:“小昭。”
“嗯?”郁昭转头应她一声,可等了半响却未听到后话。
“怎么了?”她诧异地转过头来又问。
崔然眼中迟疑,终是慢吞吞地问了出来:“西陵雪……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