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宁见她去而复返,问道:“郁道师还有事?”
郁昭“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直说了,“有件私事,想请闵院主帮个忙。”
闵宁问:“何事?但说无妨。”
“有个新修……”郁昭刚刚开口,又想到了和桑篱是闺中蜜友的崔然,便改口道:“是两个新修。我想请闵院主搭个手,直接让这两人入选,不知能不能答应?”
此言一出,闵宁难免觉得奇怪,便问:“不知这两人是什么缘故?可是泰安宗……”
郁昭摇摇头打断,“不,与师门无关,是我自己的一点私心。闵院主若能答应,算我欠你一份人情,若是不能答应,我也绝不强迫,只望闵院主不要对外再提。”
闵宁思虑一下,终是看着她背后的师门答应下来,“好,此事我做主应了。你放心,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郁昭连声谢她,将两人的名字说了,又道:“此中内情恕我现在不便细说,等到来日时机到了,我会告知闵院主的。”
闵宁笑道:“郁道师是个沉稳的人,我信你不会有歹心,此事日后就别再提了。”
“对了,”郁昭想到什么,问道:“可否让她二人与我同宿一屋?”
闵宁自然是一切依她,郁昭承了这份情,便对空穹道院更上了一份心,说道:“若是方便,烦请闵院主将道院以及三里峰的阵图给我一份,倘若日后有事发生,我也好心中有数。”
她主动开口,闵宁当然求之不得,便将一应阵图呈来,嘱咐道:“这些都是顶为要紧的机密,万不可对旁人道出。”
郁昭应是,带着阵图直接回到了住所,一看就是一宿。
空穹道院坐立汉沔镇西南侧,是个四四方方的格局,道院之中依方位设下了四阵,阵眼依次位于四角,两两之间互有交合。
郁昭本不擅长阵法此道,可为了日后对道院的护持,硬是逼着自己用一个晚上看懂了其间的精妙,待得天色熹微鸡鸣破晓,她打着哈欠喝下了一杯浓茶。
清早的小镇气息沁人,外面已有声响隐隐传来,窗子一推,晨曦的光撒落下来。郁昭惦念着桑篱,担心她那张脸太过瞩目,又不知她如今的修为达成几何,唯恐她在参选中落了下乘。
思及此处,她拿起剑便匆匆出门,好在时辰尚早,道院的正门处并没有太多的修士。
大央国正统道选分为三级,第一级称为外选,是民间修士参加各州郡内的选拔之试,能者入选之后,便能留在道院继续道修。第二级称为内选,修士们皆是来自于国内的大小道院,这些人所争选的,便是那三大始祖门派、五大仙门之家,亦或是其他颇具声望的仙门。第三极称为国选,大央国以“道法自然上达天听”为意而设天机阁,国选入阁之士无一不是各门各派的龙凤翘楚。这些人不知活了多少年,素日都是闭关修炼,即便是仙门中人也极难见到他们的尊容。
既有正统之选,自然也有规则之外的选拔,但是能破格而入越过三级道选的修士鲜有一二,这样的人谓之是凤毛麟角。
郁昭虽然就是这么一个凤毛麟角,可饶是过了这么多年,她自己也不知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入了泰安宗。
浑浑噩噩已有百年,她有时候也觉得好笑。
能入泰安宗,真是何德何能。能让西陵雪舍命相护,她又是积了几辈子的福。
日头渐渐升起,道院外的修士逐渐变多,郁昭扬着下颌在人群中看着,终于找到了刚刚来此的桑篱。
她心想昨日才是初识,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为好,否则吓到了人,还得绞尽脑汁想着去找补。
郁昭便从那边收回了目光,脚步跟着前面的人移走着,与其他修士一起在箱中抽了签,去到对应的道堂等候。
外选对向民间,修为多是平平之辈,是以这第一级道选的第一试便是查问道意与道心,若是这两者不稳,即便天赋异禀,最终也无法登堂入室。
第一试出在纸上,以笔墨来答。郁昭看着纸上黑字的内容,心道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于是随意写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提交之后大步出了道堂。
余下还有两试,她从容应付完,出来时看到桑篱正与崔然并肩走在前面。郁昭犹豫再三,脚下才想跟上去,有一人忽然从旁插了过来,小声喊她:“郁师姐。”
这人是郁昭的同宗师弟,名叫冯悟。不论是仙门修士,还是民间散修,行走人间暗中维持苍生者不计其数,民间便将这样的修士称为“暗侠生”。每次道选之前,各门各派都会遣派门内弟子去往各州郡的道院,名为指教外选,实则是充当了暗侠生的角色,提防着有人利用道选图谋不轨趁机生事。
此次空穹道院外选,泰安宗在半年之前就让他来了汉沔镇观伏,适逢九曜鼎有异动,郁昭又正好隐姓埋名来了这里,便让他牵线设局。
郁昭从桑篱的背影上收回目光,问他:“何事?”
冯悟带着她到了一个僻静处,才说道:“其他几人都到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见一见?”
郁昭想了想,摇头道:“既然要我扮作新修藏在这里,便是要让我做好这枚暗桩,若非必要,我还是不露面为好。你也记好了,如果没有要紧的大事,不要与我联系。”
冯悟道是,他动动嘴,似乎还要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郁昭看出来了,问道:“还有事?”
冯悟不敢看她,掂量半天后支支吾吾道:“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我……我好像看到了,呃……那个,西陵大师姐。”
他将最后五个字说得极快,郁昭听完只是笑了笑,“我也看到了,但她不是师姐。你可别造谣生事,白白给人家添麻烦。”
冯悟“哦”了两声,老实巴交地点头,“那或许只是长得像吧。”
“行了,”郁昭拿剑鞘在他手臂上拍了两下,“做好你自己的事,其它的事情少操心,你忘了你师尊平日里怎么说你的?”
冯悟耿着脖子又点头几下,“我知道了。”
郁昭对他摆摆手就走,半盏茶之后堪堪转到主街上,突闻桑篱的声音高喝着传来,“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