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世家的人。前些日子我和师父下山,那师弟是他自民间相中的。”
叶珉脚底一滑,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你说他哪儿来的?”
“民间。”
叶珉脸色阴晴不定,看热闹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半晌问道:“……姚老头儿没闹?”
陈安道用一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眼神看着他:“大长老那儿自然是颇有微词,但到底领到了腰牌。无论如何,那已经是我们的师弟了,他心思细腻,你一会儿与他说话注意些。”
“那是自然,我向来待人亲切。”叶珉抛接着那方才还小心翼翼握在手里的埙,朝着云韵观大步走去,“且来看看我们雾淩峰座下的第三个废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陈安道只觉要糟。
两人到了云韵观前,还没敲门,房门便“嘭”地一声被踹开了。
杨心问抱着一大沓纸张,纸上还摞着几大卷书简,因为没手开门,便抬脚硬踹,谁知刚踹开那门,便见两个人杵在自己门前,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三道视线在口中错杂交会,最后还是陈安道开口介绍:“师弟,这是大师兄叶珉。”
“哦……”杨心问看向陈安道旁边的人。
这人生得一张叫人侧目的俊脸,长眉下一双多情的桃花目,鼻若悬胆,唇红齿白,肩宽臂长得也让人赏心悦目。
只这么一个照面,不消陈安道介绍,杨心问大概就知道这是那个传说中爱好爬人门墙的大师兄了。
“见过大师兄。”杨心问抱着纸朝叶珉胡乱鞠了一躬。
“哦嚯,这就是咱们的小师弟?”叶珉打量着杨心问,半晌笑道,“不错,师父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
陈安道皱眉道:“什么眼光?”
“自然是‘雾淩座下,不收丑人’”
这话本是山门里一些闲人编排来取笑他们,笑他们绣花枕头,废物成双。可叶珉反倒引以为傲,时不时还念上几句,生怕别人不知道。
杨心问闻言不觉什么,欣然接受,而后转而将目光投向陈安道,将手上的纸往前一递道:“师兄,生字我已经抄完了。”
“好……”陈安道接过来,又问,“怎得这样多?你抄了几卷?”
“十一卷《当行》都抄完了,我又找了本《戒责》抄了两卷。”
“《当行》是什么?”一旁的叶珉问道,“《戒责》我倒知道,当时姓姚那老头儿罚我抄了小半卷…”
陈安道看着手里一大摞纸,又看看杨心问红肿的眼,半晌开口:“你一夜未眠?”
杨心问点点头。
“勤学是好事,但贵在持之以恒,凭着一时的冲劲成不了事的。”陈安道收了纸,又朝杨心问招了招手,“罢了,你随我来,今日我先教你通读《当行》的第一卷。”
“唉,这小师弟才上山几天,你这就叫人伏案苦读,是不是太不通人情了?”叶珉拿着那陶埙,将其递到了杨心问面前。
杨心问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
“小师弟来得突然,师兄没来得及备下见面礼。这是隽舒乐坊的新玩意儿,师弟先行收着,待日后师兄得了好东西,再送你一份正式的。”
杨心问握着那陶埙,埙上尚且有对方身上的温热。他抬眼看去,叶珉像是手里缺不了东西,送了陶埙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扇子,“啪”地一声打开,一边摇着一边眯着他那双桃花眼冲他笑。
这东西瞧着便不是便宜玩意儿,杨心问一时吃不准该不该收,便转而向陈安道投去视线。可对方已经拿着那沓纸走出去了挺远,全然没有理睬他们在后头的动静。
“多谢师兄。”杨心问收回视线,冲叶珉道谢,“我会好好保管的。”
“保管有什么意思,器物有灵,若是闲置了,这音色怕就不美了。”叶珉说,“不若你翘了你那二师兄的讲习,我带你游游山,顺道教你些音律指法。”
陈安道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双手让那摞纸和几卷古书书简占着,却又不肯抬脚踹门,就这么静立在门前。过了半晌才转过身来,皱着眉看那两个还在原地闲聊的人。
“谢大师兄好意。”杨心问摇摇头,“我想快些学会读书写字,早日步入正轨。”
“这样……”叶珉笑容不减,只是收了扇子,用颇为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修仙一路于我们三人都不是易事。能如二师弟那般心如磐石自然很好,可如若这路走得万般苦痛,也切莫为难自己。”
杨心问匆匆点了点头,谢过了叶珉。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门前,伸手给陈安道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