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他在十五岁的时候被这个男人逼着离开了自己最喜欢的冰面,后来妈妈去世,他终于找到机会逃出郁家,直到十九岁才找到证据,以挪用资金的罪名把他送进了监狱。
在搜集罪证的过程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或许八岁时他姥姥姥爷的死和卓风扬也脱不开关系,可很多证据都随着妈妈的去世湮灭,他到死也没能找出足以定罪的证据。
但这一世已经不一样了。
正如他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郁酌没有错过卓风扬紧缩的瞳孔,他低低嗤笑一声,转身离开,回到郁晴雪身边。
郁晴雪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一点,郁酌本来想先带她回郁家别墅再想想去哪里,但郁晴雪一听到“回家”两个字就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嘴里还不停重复着什么。
郁酌凑近一听,是“小云”。
他这才想起来,郁晴雪曾经有一个很要好的闺蜜,叫做赖晓云。
如果说中国花滑男单是撒哈拉沙漠,那女单那边也能称得上是塔克拉玛干。即使是到了2022年,在郁酌的印象中也只有在九十年代出过一个奥运铜牌得主,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国际赛事的领奖台,最高也不过是第七名。【注】
赖晓云和那位铜牌得主是同一届的选手,但因为起步太晚,无论如何都只能攻克下三种三周,阿克塞尔两周也相当不稳定。
当时的女单虽然对跳跃不如像后来那么卷,可也在八十年代进入了全面三周时代,再加上赖晓云之前是滑野冰出身,早年就落了不少伤病,仅仅昙花一现,很快便遗憾退役了
不过她在外训的时候和当时还是芭蕾舞团首席的郁晴雪对上了眼缘,最后还成了闺蜜。说起来郁酌小时候会去学花样滑冰和赖晓云也有脱不开的关系,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个漂亮阿姨在妈妈教完他芭蕾后经常带着他滑冰。
然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赖晓云和郁晴雪也断了来往,她甚至没有出席郁晴雪的葬礼。只有每年郁酌去扫墓的时候,才能看到一束还带着露水的白百合。
那是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
想来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妈妈。
他想,无论是对妈妈还是对赖晓云,她们的断交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吧。
现在妈妈想要去晓云阿姨那里,那就带她去。
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那如果能让所有的遗憾都圆满,真是最好不过了。
只是不知道晓云阿姨现在在哪里。
郁酌抿了抿唇。
反正他会尽全力去找到她的。
……
民警本来想开车送郁酌母子回别墅,但郁酌一坐上车,那股燃烧的汽油和烧焦的鲜血味就仿佛又从鼻腔里挤向肺腑,挥之不去。
他捏了捏发抖的指尖,礼貌地推辞了张警的好意。
2014年的中国还不像2022年那样街头满是共享单车,郁酌在警局附近的车行买了辆凤凰自行车,一脚跨上叮铃哐啷的自行车,拍了拍后座,让郁晴雪坐上去,左脚向后一蹬,带着她稳稳当当地离开了。
郁酌先把妈妈半哄半骗地安顿在歌剧院附近的酒店,自己回到郁家别墅,试图从里面找到线索。
他看了一眼之前放手铐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他在前世把卓风扬送进监狱以后又掘地三尺地搜过好几次郁家别墅,连这个暗格都没找到,说明他已经把这些危险的东西转移出去了。
不过郁酌并没有泄气。他足够了解卓风扬,重来一次,他提前把卓风扬送了进去,打出一个时间差,即使只有七天,也够他再找到更多新线索了。
但这一趟他倒是有别的一些令他惊喜的发现。
在郁晴雪的床垫底下,他找到了一封还没拆开就被藏起来了的信。
寄信人是赖晓云,收信人是郁晴雪,邮局蓝色的邮戳已经有点模糊了。
郁酌仔细分辨,终于看出来了时间,是2009年寄的。
他打开信。
信里并没有写什么特殊的事情,全是赖晓云絮絮叨叨地说在国外吃了什么用了什么,说如果郁晴雪道歉,她就既往不咎,还附上了自己在国内的新地址。
郁酌手指抚摸过这段地址,内心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这里不仅离他们不远,如果把门牌号换一位数,甚至可以说是郁酌非常熟悉的、曾经魂牵梦绕想要回去的地方——那有着洁白冰面的训练场。
赖晓云一直看着郁酌长大。
她一直在对面等着郁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