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于是夜黑风高的晚上,许嘉树带上江遇悄悄把导演的长河面包车开走了。他们来到最近的城镇,绕了大半个小镇才找到一家还亮灯的烧烤店。
店面不大,旧三层独栋楼,二楼就餐区倒是不少人,一眼望过去基本坐满了,就是环境偏恶劣了点,烟酒味混杂着烧烤的烟熏火燎像黑化版桑拿房。
江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小包间坐下后透过窗户好奇地环顾周围,几乎每桌都是三四人以上的中年大叔光着膀子撸串喝酒,目中无人地哈哈大笑聊天,他感到又吵又饿又困,精神状态差到了极限。
许嘉树看出他精神颓靡,给他倒了杯水,说道:“不习惯的话,一会儿我们打包了回车上吃?”
江遇的眼睛总算多了一丝光亮,点了点头。
等待期间,许嘉树才后知后觉到尴尬,毕竟上周他们还亲过,虽说是为艺术献身,但他一想起就有点燥得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便宜绿茶,打开手机随便刷着微博,谁知热门帖子十有八九都是他。
要不然他怎么不想太红,行程紧密不说,生活中的麻烦接踵而至,反而会削弱他对事业的野心。
可能也是到了一定年纪了,他偶尔会想退休。
“你还在看那本小说吗?”
“嗯?啊……”许嘉树吓一跳,幸好有口罩眼镜遮挡,他才没露馅,想到自己猴年马月随口编的书名,有点心虚:“对,挺有趣的,还没看完。”
江遇说:“我这几天也看了。”
“……”许嘉树尴尬癌要犯了,鬼知道江遇看的书是什么,他只能硬着头皮问:“是吗?怎么样?”
“挺好的吧。”江遇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他转着茶杯发了会儿呆,突然说:“那个,问个比较奇葩的问题,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比如说,陈季舟。”
许嘉树手一顿,江遇口中的关系指的是什么他或许不知道,但像这种类似的问题太多人问了,他只能标准化模版去回复:“不好意思,我签了保密协议的,关于我和他的事,不方便透露。”
“……”江遇头埋得更低:“对不起。”
这声道歉可把许嘉树惊出一身冷汗,他记得从认识起,礼貌用语里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简直都成了他的口头禅,这种礼貌也是致命打击。
“这点小事用不着道歉。”许嘉树这么说着,心里越发感到愧疚,但习惯了封闭自己,敞开心扉无异于让他脱光衣服在大街上裸/奔。
他们没再聊天,等了大概半小时,烧烤和小吃都打包好了,两人分别提着一半回车上,许嘉树开车到比较僻静的地方,看了一眼江遇。
车内没点灯很暗,附近也没路灯,就连月光都被树影遮住大半,许嘉树只能看见他的基础轮廓,从动作上看,江遇已经吃起来了,他不禁一笑。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遇嚼着嘴里的食物,从油纸袋里扒拉着找牛肉串,然后递给他。
“谢谢。”许嘉树伸出手去接,由于光线不足,他有意无意地握住了江遇的手,在对方要抽回的时候才慢慢松开,然后观察他的反应。
可惜他看不清江遇脸上的表情,他想了想,干脆主动侧敲旁击地问:“你这些年,谈过几段恋爱?”
江遇一怔,“怎么突然拐到这个话题上了?”
“就是,”许嘉树自己挖的坑,跳进去还有些局促,他说:“上次亲你,感觉你好像不太熟练。”
“……”
“没谈过吧?”许嘉树大着胆子又确认一遍。
“嗯。”江遇点头,沉默片刻,又口齿含糊地说:“从你之后就没有过了。”
如果现在有盏灯的话,就能看到许嘉树疯狂上扬的嘴角了,他克制住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道:“所以,为什么没再谈过,是没找到合适的,还是——”
闲聊的的功夫,江遇都吃完十串鸭肠了,一刻不停地吃却拦不住许嘉树问这问那,他其实不太想聊这些,总觉得许嘉树在故意诈他,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估计是单纯好奇,结果对他来说是用来打预防针,不论什么都给变成“不重要”,“没影响”。
他叹了口气,又拿出一串烤毛蛋给他,想敷衍点暗示他,“都有吧,主要原因还是不想谈了。”
但各种意义上都完全没作用。
许嘉树仍说出了他的口头禅:“为什么?”
“……”江遇忍无可忍了,放下烧烤串靠近他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紧盯那双眼,“我说了你别生气啊。”停顿过后,他幽幽道:“因为失恋有阴影了。”
“……”
江遇觉得这番话的杀伤力应该是满格,然后若无其事地开了瓶新啤酒喝起来,继续吃他的宵夜。
“……”
事实证明的确效果显著,但许嘉树刚才一句接一句现在一声不吭,反倒是故意冷场的江遇有点莫名内疚,他小心翼翼问:“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谁知,许嘉树反问:“应该生气的不是你吗?”
江遇又是一愣,他只觉得好笑:“我说过了,那么久之前的事了,我可不是会记仇的人,何况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逼你的,这都算咱俩黑历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