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怀特推他一把:“去打个招呼吧。”
他明了本吴晨的犹豫不决,只能在背后推他一把。
本吴晨下定决心,喊住男人:“白叔。”
男人抬头看向他:“晨晨。”
本吴晨走到门口,轻轻清了清嗓子:“你要保重。”
男人微笑:“你们也保重。再见,孩子们。”
本吴晨向前一步:“我送你。”
男人温柔地说:“不用了,招呼你朋友吧。”
本吴晨没有动,犹豫了一下:“白叔,对不起。”
男人温和地笑笑:“不用说对不起。晨晨,你没有错。”
男人走后,本吴晨如释重负,好像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重担终于卸下了。
他低头给罗怀特削苹果,虽然削得很缓慢很别扭,罗怀特并没有制止他。
他知道,本吴晨需要时间来恢复起伏的心情。
护士女孩过来换水,一边换一边告诉他们:“刚才有个女孩来找你们,说在这个科室,说的名字又查不到,”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罗怀特明白,女孩说的是本吴晨的名字,当然查不到了。“她说是两个帅哥,我一下子就知道了。”
女孩换好水问道,“她找到你们了吗?”
本吴晨说:“找到了,谢谢你。”
罗怀特一边吃狗啃一样的苹果,一边听本吴晨倾吐心事。
“初三期终考结束那天,我在幸福小屋睡着了。醒来后天已经黑了。我想爷爷一定急坏了,急匆匆回到家,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客厅哭,他在给妈妈擦泪。
“他向我解释说东城有个会议,他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妈妈。我没有听他解释,一个人上楼去了。后来妈妈敲我的门,我怎么也不开,我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
本吴晨苦笑了一声。
“那时候我年少叛逆,笃定他会夺走妈妈对我仅剩的一点点爱,我赌气不再理睬妈妈。我知道是我破坏了他们,可我还是固执的这么做。我和妈妈的关系越来越差,到最后甚至都不说话了。”
本吴晨陷入到回忆里,脸上满是痛苦,“直到后来妈妈和文姨聊天,说他们不合适,我们的关系才慢慢缓和。那时候我不知道,妈妈心里其实还有他。后来当我明白了爱情,知道情感的不可自控……”
本吴晨向罗怀特看了一眼,罗怀特朝他点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了那些年为了我,妈妈放弃了什么。我很后悔,想和妈妈聊聊他,想问妈妈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可我一直没有勇气。我相信不管妈妈有没有爱过,那时候,她确实动了想要嫁人的念头。”
本吴晨不再说话,罗怀特也沉浸在这段故事里,唏嘘不已。
那个男人,温文尔雅,一定是个儒商吧。一段本该美好的爱情,最后却无疾而终。
他安慰本吴晨:“还好你向他道歉了。”
本吴晨现出悲哀:“太迟了。”
罗怀特吃了一惊:“怎么了?”
本吴晨问他:“还记得那天吗?我坐木马那天。”
罗怀特当然记得。本吴晨的突然失踪,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他还记得看到他时的石头落地。他还记得他坐在木马上的孤单背影。
“那天我出门看你回来没有,我看到了他,他没有看到我。他在我家门前徘徊了很久,我想上前和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正想悄悄走开,却不巧撞见了他。我问他怎么过来了,他说他只想过来看看,并不想打扰我们。”
“然后呢?”
“我觉得他说了谎,就揭穿他说既然不想打扰我们,为何要过来看看呢?说完我才发现不对,他太憔悴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说他只想过来看一眼,以后不会再来了。他的背影看起来摇摇晃晃的,我想他可能生了重病,等我缓过神想道歉时,他已经不见了。”
所以那天,本吴晨才如此失魂落魄吗?多年来,他认定是自己害了妈妈和白叔的感情,所以才一次次来到南城想要向白叔道歉,可真的面对白叔,道歉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昨天我想去看白叔,他去做检查了。我询问了医生,白叔他,他可能……快不行了。”本吴晨低下头,脸上的痛苦愈深。
这么规模宏大的医院,本吴晨一定是根据仅有的名字和病情,才查到白叔的科室和病房,所以昨天才耽误了那么久。
而知道他们在这里,说明本吴晨虽没有见到白叔却见到了女孩。也许是女孩问起,而他也渴望再知道白叔的消息,所以才说了出来。
“你要告诉妈妈吗?”
“是。我那两次找妈妈,就是想说这件事。第一次我没敢见她,这次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妈妈道歉了。我问她当时是不是想嫁给他,妈妈否认了,但我能看出来她很难过。罗特,你知道我有多后悔,我多希望他们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可是太迟了。白叔的生命进入倒计时,而深藏在心底的爱,也即将画上遗憾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