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的。”杜雨晨摆摆手,“你们早点回去吧,别在这久待,我会传染你们的。”
她说话瓮声瓮气,精神状态也不好,美娜很是不放心:“雪瑶,余佳,你们要不结伴先回去,我在这陪着雨晨。”
“不要紧的。”杜雨晨故作轻松地笑笑,“我真的没事,就是感冒而已。现在已经9点多了,快10点了,宿舍10点半关门,你们赶紧回去吧。再说这里不是还有陆江在吗,而且一会湘怡会过来,你们不用担心,回去吧。你们这么多人在这,也都没个坐的地方。”这是实话,晚上急诊输液室人还是不少的,她们三个杵在这,确实有些碍事。
室友们最终还是走了。
但有一点杜雨晨撒了谎,她并没有把生病的事告诉宁湘怡。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不能事事麻烦她,让她担心。
抗生素已经挂完了,现在在补钾,点滴滴速调得很慢,明明挂上去很久了,却并不见少。杜雨晨百无聊赖,四处张望。
输液室的一侧是玻璃墙,可以看见外面。雪又在下了,洋洋洒洒。她坐的位置对着输液室的大门,透过门,可以看见急诊大厅。
随着一阵鸣笛,一辆救护车在门口停下,随后从车上抬下一个担架,她隐约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众人簇拥着抬上了平车,推往抢救室。呼喊声,哭声,在这个夜晚格外刺耳。这就是医院。
看着窗外纷纷的落雪,杜雨晨内心酸楚起来,生病的人最容易想家,她此刻深深感受到了身在异乡求学的心酸,父母远在千里之外。
又有几个人走进了输液室,是一个女人,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女人的左手上缠绕着纱布,衣服上有血迹,显然是手受伤了。在急诊,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杜雨晨起初并不在意,但女人声音洪亮,她说话的声音一字不差地钻到了杜雨晨耳朵里。
“诶,我就是想剁点饺子馅,包好饺子,明早给儿子下饺子吃。没想到剔骨头的时候划到了手。现在没事,爸陪我来医院了,已经包扎好了......”
因为声音太过有存在感,杜雨晨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只见她约摸30岁年纪,长得挺好看,顶着一头金色的大波浪,画着浓妆,跟那头聊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
“爸,你带孩子回去吧,我这没事。您带他回去睡觉吧,我这没事。”
那老人却是让小孙子在媳妇面前站好,训话:“你站好,你知道妈妈为谁受得伤吗?”
“爸,您别说了,孩子都困了,我没事,您带他回家吧。”女人的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挂着点滴,想试着搂一搂孩子,却发现不方便。“儿子,你快跟爷爷好好说说,就说爷爷我困了,我们回家吧。”
老人还在坚持:“你看,妈妈是为你受的伤,你就应该在这里陪着妈妈,照顾妈妈。”
“爸,别说了,孩子都困得睁不开眼了,这可怜的,您快带他回家睡觉吧,我这这没事。”
老人最终带着孩子先走了,那女人叮嘱了好几遍路上注意安全,知道她们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才终于扭过身子做好。
这时候,杜雨晨再看她,只觉得那过于浓艳的妆竟也变得可亲起来。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竟然流出了眼泪。
上一次,妈妈陪她看病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兴许是小学,兴许是幼儿园,她已经记不清了。
从印象中起,有了弟弟以后,妈妈似乎每天都在为弟弟忙碌和奔波。父母一起牵着她去游乐园的时光早已远去,远得在记忆里渐渐模糊。
她吸了吸鼻子,低垂着眼眸,掩饰眼里的泪光。
此刻的她累累若丧家犬。
这时,旁边有人递出了一包纸巾。她慌忙试了试泪,抬头,却不是认识的人。是一个不相识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浑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看你感冒比较重,应该需要。”他没有揭穿她掉眼泪的事实。
“谢谢。”杜雨晨接过了他的纸巾。
那人离开没多久,陆江就回来了。他出门时没有带伞,头发上沾着少许雪花。
他打开手里的围巾,拿出一个餐盒,“雨晨,我找不到什么吃的,只买到了饺子,香菇肉馅的,你多少吃一点。”周围的店铺大多已经关门,这是他跑了两条街买回来的,怕凉了,解下自己的围巾包着。
他把饺子递给杜雨晨,自己又找护士要了纸杯替她打了热水,怕烫着她,就自己拿在手里吹凉。额前的碎发被水珠沾湿了,他也并不理会。
看着他专注的模样,不知怎的,杜雨晨的泪唰地便流出来了。这两天她似乎总有流不完的泪。
陆江一看她掉眼泪就慌了,“雨晨,你别哭啊,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没事,我很好,你不用陪着我。”她吸了吸鼻子,“你赶紧回去吧,宿舍要关门了。”
“不行,我怎么能把你一个女生留在这里。”
等杜雨晨退了烧,输完液,已经是凌晨,困得眼皮直打架。
距离最近的校门已经锁了,外面还下着雪,陆江提议在校门外的招待所住。杜雨晨本身反对,但实在是头疼困顿得厉害,也不想麻烦其他人,最后同意了。
到了招待所,令人尴尬的事出现了,居然只剩最后一个标间了。凌晨2点了,带着杜雨晨一个病号在外游荡显然是不合适的。杜雨晨起初也反对,但眼皮直打架,坐在椅子上都打起了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