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落仙树被天雷劈成这样,那……
卞荆呼吸一滞,猛地扭头去看白埜。
果不其然,只见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就像是刚从窑里烧出来的素坯,吹口气说不准都能裂开。但他的神色依旧淡然,似乎面前的仙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要是真没关系倒好了!卞荆在心里暗骂一声,刚想说话,就亲眼看着一股血流从白埜的衣袖中滑落,顺着手腕一路滚到指尖,最后滴在雪地上。
碧绿的血液格外浓稠,没有立即渗进积雪里,而是在表面聚成了一汪水洼,乍一看简直像是块落在雪里的翡翠。
“叶、叶先生……”卞荆低头盯着那摊血,失神地叫了一声。
然后,鬼使神差一般,他居然抬手去掀白埜的衣袖。
绸衫被掀开,露出一只满是伤痕的手臂,蜿蜒的血流攀行其中,就像是一条条翻山越岭的河流。
卞荆根本没办法形容他看到的东西,他从未想过皮肤能斑驳成那样,无数的疤痕相互叠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一眼看去几乎没有一处是平坦光滑的。
“你在干什么?”白埜惊诧道,立即将衣袖从卞荆的手中甩脱,甚至后退了一步。
说实话,过去一百年的惊诧加起来,都未必有今日的多。白埜活了这么久,卞荆是唯一一个敢在他面前动手动脚的人。
卞荆愣在原地,没有说话。他的困惑太多了。
仙树上的锁链是什么?
叶先生为什么会说,那些人是来杀他的?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天生灵种,是修士不可触及的灵神境,如此修为,世间有谁能杀他?
天雷是怎么回事?这满身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似乎看出了卞荆心中所想,白埜低声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去找关上月吧。我不能说的话,她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尽快动身前往秘境,拖得越久,就越麻烦。”
“那你呢?你怎么办?”
白埜摇了摇头,似乎失去了谈话的兴致,身影化作细碎的渡落花随风而去,除了地上的血迹,什么都没有剩下。
“又是这样!我就知道!”卞荆咬牙道。
但他心里也清楚,白埜身上恐怕有某种特殊的禁制在限制他的言行,一旦触及某些不可言说的隐秘,立即就会有天雷降下,这是示警,也是惩戒。
“但他为什么说,我可以去找师尊?”
天上积聚的雷云尚未散去,卞荆已然化作一缕流光,朝着陵隅峰的方向疾行。
……
“哈哈哈哈,白埜是这么跟你说的?”
关上月听完卞荆的一番话,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她原本右手提笔,正在给扇面题字,一阵大笑让笔直接从她手里滚了出去,画出一道疤痕般的丑陋墨迹,这扇面算是毁了。
关上月不以为意,捏起扇面看了一眼,直接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确实没有瞒你的必要。毕竟你要去那个地方,能不能活命还是两说,要是带着许多困惑死去,那也太惨了。”关上月没心没肺地笑着。
她正坐在悬空露台的阑干上,见卞荆一脸严肃,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过去。
卞荆疯狂摇头,他已经对这个露台有了阴影,怎么可能再坐过去。他清楚地记得,五年之前,他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关上月一把给推进了陵隅峰的地底。
虽说没受伤,但以关上月的性子,保不齐为了好玩,还会再来一次。
“唉。长大了就没意思了。”关上月无趣地摆摆手,比起眼前这个酷似元钺的青年,她还是更喜欢那个愣头愣脑的小孩。
“说吧,你想问什么。先说好,山外的事,我知道的并不算多,你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她说着,指了指露台外的深渊。
这意思很明显,她此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守着灵种赤昭,比起白埜,她或许更像是一棵生了根的树。
“我想知道,那些黑色锁链是怎么回事?它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