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别说卞荆,连赵瀞辞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所以,令银竹说的话有可能是真的,他要去的地方,就是渡落山。”
“嗯。”卞荆点点头,身子一歪,直接躺了下去,盯着昏暗的船舱顶部发呆。
他试图通过发生的一切,猜测整件事的全貌,但很可惜,他知道的太少了,管中窥豹终究没有太大意义。
“事情或许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看着卞荆一脸的颓丧,赵瀞辞少见地安慰道,“你不是说了吗?玉匣的封印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精妙的秘术也总有消散的一天。就算你今日没有取出玉匣,它最终还是会落到令银竹的手里,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是啊,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卞荆长叹一声。既然有令银竹这种修为的强者出手,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白石的。
比起懊悔已经做过的事,眼下更重要的是自己必须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卞荆喃喃道。他的后背紧贴着飞舟的甲板,能够感受到飞舟在风中疾速穿行时,产生的细微晃动,这让他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的感觉。
赵瀞辞没听清他这一句轻语,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卞荆身体扭动两下,腹部使劲,一个挺身就重新坐了起来,“被人推着往前走,固然少些忧虑,但现在不行了,再不查,我连棋子都做不明白,更别说去当那个左右棋局的人。”
数年之前,卞荆曾有一股冲动,想要把一切的谜团都解开,因为太多人困在过去,他也被迫深陷其中,甚至遭到莫名其妙的追杀。
但卞荆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喜欢寻根问底的人,时间一长,那种挖开一切的决心就渐渐散去了,尤其是在陵隅峰地底修行的五年,让他焦躁的心渐渐平复,他意识到很多重大的秘密,包括当年元钺身死的真相,其实对未来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因为过去的时间不会重来,离去的人已经离去。
来东宫城之前,他甚至想过,待到一切结束,阿娘也脱离东宫家的威胁,他们或许可以回到尘世中生活,过那种平淡且毫无波澜的日子。
可是,一切都在令银竹出现之后崩塌了。
卞荆头一回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想要的,与身边之人想要的,截然不同。
他想要一切快速平息,而东宫高晴,无疑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计划。她的目的是什么?是报复东宫家,还是替元钺复仇?卞荆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盲目听从任何人的安排,他必须弄清楚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否则,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那你想怎么做?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赵瀞辞问道。
赵瀞辞的想法很简单,他唯一想要的,不过是找到真正的复生之法,而卞荆是离这个答案最近的人。哪怕还流术不是真正的复生手段,也一定能从中得到线索。
况且,卞荆所说的“灵”似乎并不普通,如果一切生灵的本质都逃不开“灵”,是不是意味着复生之法也与它有关。
那么作为由“灵”聚集而成的白石,有没有可能,成为复生的一条捷径?
这只是一种毫无根据的猜测,赵瀞辞不会鲁莽行动,且不说他能不能从令银竹的手中得到白石,眼下最重要的是,是保住卞荆的命,绝不能让他轻易死去。
卞荆自己或许看不分明,但作为旁观者的赵瀞辞,他很清楚,卞荆就是一切事件的中心,他身上的血脉,一定是某种无法替代的关键。
不然,沉寂许久的灵居界,为什么在卞荆一下山,就开始风起云涌?
灵家少主令银竹,从不轻易离开渺云山,此刻却千里迢迢跑到北海,可见此事究竟有多重要。
“先回渡落山,看令银竹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把我们带回去,总不会是为了当着渡落山众人的面杀人。”卞荆侧头看了一眼赵瀞辞,接着说道,“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要去一趟妙箴秘境。”
“妙箴秘境?”赵瀞辞眸光一闪,妙箴秘境的威名,他也有所听闻,据说不久之后就会再次开启,但他没想到,卞荆打算进入其中。
“嗯。我爹在那里留了东西。”卞荆简单解释了几句,“欸,你说我爹是不是早就想到,有一天我会遇到这种局面,于是他把一切的谜底都放在了秘境之中?”
眼见卞荆有心思说这些,赵瀞辞就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低声道:“他要是能料到今日,说是神仙也不为过了。”
至此,二人都不再开口,坐在昏暗的船舱内,静候事态的发展。
就在他们以为,抵达渡落山之前,都不再会有脱身的机会,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