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在这件石室内设置了四根烛火,绝不仅仅是照明那么简单,如果它们真的是石室的机关,就一定具备某种特殊的性质,以至于老妪能够使用,而自己无法驱动。
……会是什么呢?
“老妪与自己的区别?她是女的,我是……呸,肯定不是这个。”卞荆在石室内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不断,“……她只剩神魂,而自己有完整的躯体?不对,感觉也不是。”
“她是东宫家的血脉,而我……”卞荆的脚步顿住,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我也有东宫家的血脉啊!可那老妪又不知道。……这白烛不会要靠血脉天赋驱动吧?”
虽说无法肯定,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试。
卞荆再一次站到白烛面前,可他一不会观灼术的指诀,二不知灵力流转的顺序,想要施展秘术来验证血脉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烧点东西试试。
他先是在指尖凝聚了一团灵力,缓缓送入火光之中,仅仅瞬息之间,烛火就将灵力尽数吞噬,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难道不够?那……来点血试试?
卞荆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随着异色的血液一滴滴落下,与融化的蜡油混杂在一起,石室内忽然爆发出一团耀目的光亮。
光亮不知从何而来,还不等卞荆反应,居然直接化作一缕流光钻入了他的眉心。
一瞬间,卞荆的视野被无边无际的白光所侵占,什么都看不见。
待到白光散去,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东宫城的街市中。
此时正值深夜,细密的冷雨夹杂着雪花落下,在房檐下结成一条条冰凌,像是一柄柄倒悬的匕首。
“我……出来了?我怎么会在这里?”疑惑与迷茫在心头萦绕,卞荆下意识就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双手有些沉,像是托了一只半满的麻袋。
卞荆低头一看,直接愣住了。
他的怀里竟然躺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身穿灰白的破旧衣衫,浑身被鲜血浸透,四肢无力地低垂,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
在寒冷的雨夜里,血液凝固得比雨水更快,小孩的发丝被血痂成片地粘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脆壳,摸上去一片冰凉。
卞荆浑身都僵住了,他双手拖着小孩瘦弱的身躯,根本不敢动。
“发生了什么?这不是……阿焰吗?”
卞荆怀中满身是血的孩子正是先前失去踪迹的阿焰,他不知遭遇了什么,脸上恐怖的烧伤疤痕奇迹般的消失了,可他的气息也消失了。
僵硬冰冷的尸骸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具冷硬的石雕。
“大哥哥?嗯?你怎么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卞荆的耳边响起:“大哥哥……你说话呀?”
“阿、阿焰?”卞荆迷茫地眨了眨眼。
面前属于东宫城街市的景象,竟然像蜡油一般融化了。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昏暗的石室之中。
不对,不是重新回去了,而是幻象消散了。
“阿焰,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卞荆低头看向小孩。
一脸疑惑的小孩正蹲在卞荆的身前,双手握着一盏灯笼。雪白的烛火映照下,阿焰脸上的瘢痕显得凹凸不平,格外狰狞恐怖,双眼却依旧清澈。
他听见卞荆的问话,伸手往后面一指:“我是从那里过来的。我一直被关在屋子里,直到那里出现了一扇门,我穿过石门,就看见大哥哥你站在这里。”
顺着小孩的手指看过去,原本空无一物的石墙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通向另一间昏暗的石室。
“噢,原来你在那里啊。”卞荆用手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头,呼吸依旧有些急促。他还没有从刚才的幻象中彻底清醒过来。
自己刚才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看见……阿焰死在自己的怀里?
“大哥哥,你怎么了?”阿焰看出卞荆神色有异,眸光一闪,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白烛,“大哥哥,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我……不,没什么。”卞荆恍惚地答道。
如果他记得没错,秘术【观灼】是一种以自身灵力为薪柴的卜筮之术,能通过燃起的灵火来显现未来的景象。
难道他刚刚无意间驱动了秘术?看到了属于未来的幻象?
不,这不可能。
说到底,卞荆体内的血脉有一半来自于灵种,剩下的一半还有相当一部分传自元家,要说有东宫血脉,这是实话,可要说他有足够的血脉天赋驱动秘术,怎么想都不正常。
而且……如果刚才的景象真的来自于观灼术,岂不是说,阿焰将来会死在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