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些甲士的举止,不像是来杀人的,最多就是把你带回内城。你想跟他们回去吗?”
“……我不想。”阿焰还是摇头。
“那你的哥哥呢?他是不是在内城?你还要找他吗?”
“要找。”阿焰点头。
闻言,卞荆有些崩溃地低笑了一声,抓了抓头发:“哎呀——我遇上的都是什么事啊。”
以眼下的局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小孩留在此地,等白袍甲士将他带走,卞荆也就没了暴露行迹的危险,还能省去一桩心事。
可这事卞荆真的干不出来,就在他准备带上阿焰,强行闯出这片街市的时候,一道极其凄厉的惨叫声从窗外传来。
“啊——啊——”
那声音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在嘶吼,听得人寒毛倒数。
发生什么了?
与此同时,周围四散的白袍甲士停止了搜查,纷纷朝着惨叫的方向围拢过去。
确认周围的甲士都已经离开,卞荆爬出了酒肆的窗户,双手攀着屋檐往上一抬,整个人就从翻上了屋顶。
卞荆半俯着身躯,顺着甲士围拢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的一间屋舍,从墙壁到房顶一片通红,仿佛正在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灼烧。
一个浑身漆黑的人从屋舍里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出,而后扑倒在地面。他痛苦地嘶吼着,同时双手不停地在身上乱抓,仿佛一只被炭火灼烧的恶鬼。
“快退开,快退开啊!这是灵火!”
周围的东宫族人见此情景,一个个慌张地四散奔逃,高呼不止,像是在躲避某种可怕的灾厄。
不断靠近的白袍甲士则围拢在人影周围,形成了一个雪白的、封闭的包围圈,将人影与周围的一切分隔开。
“啊——啊——”
地上的人影依旧在痛苦地嘶吼、挣扎、翻滚,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所有的白袍甲士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仿佛等待既定的结果降临。
那个带着珍珠面甲的白袍甲士也到了,他站在最外层,对着人影看了一会儿,想要抬手,停顿片刻后又放下了。
也就是他垂手的那一刻,哀嚎忽然停了,人影也僵住了,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夺走了声音。
一股诡异的焦臭味顺着海风,在街巷间无声蔓延。
“那是什么东西?那人是……被火烧死的?”
这不是卞荆第一次见到焦尸。早在数年之前的云岩镇,他就在幻境中见过大片焚烧致死的尸体。焦黑皲裂的皮肤之上,飞出点点的黑色灰烬与猩红火星,至今历历在目。
可这一回不同,这次,人是在他眼前被活生生烧死的。
那种烈焰灼烧下的痛苦与扭曲,一点点被剥去生机的滋味,光是看上一眼就令人胆寒。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周围白袍甲士的沉默围观。明明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灵宝境之上的修士,却对那种无形的灵火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阻止它向外蔓延!
城中的阴雨依旧在下,晦暗的雨幕之中,浑身雪白的甲士围绕在一具弥漫黑烟的焦尸边上,格外显眼,仿佛一支沉默而哀愁的送葬队。
卞荆又看了两眼,便准备翻下屋顶,可就在这个时候,为首的白袍甲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竟然转过了身,隔着三四间屋舍与重重雨幕,直直地望了过来。
那张嵌满珍珠的面甲上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为双眼留出孔洞,但那一瞬间,卞荆心弦猛地拉紧了。
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掩藏了气息……难道是被刚才的景象所震慑,一不小心露出了灵力的痕迹?
这下真的糟了。阿焰没被发现,反倒是自己这个暗中潜入的人被抓住了踪迹。
不再犹豫,卞荆一个翻滚闯进酒肆,抱上阿焰就从二楼一跃而下,朝着白袍甲士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与此同时,带着珍珠面甲的甲士抬手一指,便有数名白袍甲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疾驰而出,朝着卞荆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