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荆愣住了,他还没听见过这样的事。
这些人对渡落山似乎很忌惮,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三分。可真有这么可怕吗,虽说山里是有许多不太好惹的师兄弟,但也没有到靠近就要死的程度吧。自己一开始说董朝雨私闯圣地,多半是为了在气势上震慑对方,哪里就真到这种地步了?
还圣地,在卞荆看来,渡落山就是一个修士厉害点的荒郊野外,连条通往外界的大路都没有,哪有半分大宗门的影子,不像渺云宗,光是宗门就占了足足一座城,十数万人居于城中,何等繁华。
董朝雨看到卞荆的神情,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他们不是怕我靠近惊扰渡落山,而是怕我受到圣地庇护,无法及时除掉我。”
“这……”卞荆更听不懂了。
“我说完了,该你了。你说你是渡落山弟子,可是据我所知,渡落山的人极少在外走动,就算外出,多半也是为了山中的事务,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师父让我下山游历,这才出来不到两天,碰巧遇上了你们。”
“下山游历?你一个灵窍境……”董朝雨刚想说,自己家中掌灯的侍女修为都不止于此,你这么点本事怎么敢在荒山野岭间乱窜,不怕有境界高深的凶兽出没吗。
但一想到卞荆那风一般飘忽灵巧的身法,她又闭上了嘴。
她住嘴是对的,因为少年此刻正眼带笑意地看着她,那神情像是等她一说完,就会有极其刻薄的话语随时反击。
是啊,自己一个灵台境修士尚且狼狈到需要他出手相救,有什么资格说他实力不济呢?董朝雨默默地想。
见少女把话咽了回去,卞荆撇了撇嘴,觉得没意思,他本想趁机奚落几句,省得她一副眼高于顶、不肯低头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追我的族人修为一个比一个高,你不怕惹祸上身?”
怕,怎么不怕。灵居界的水深的要死,不是什么世家就是圣地的,大大小小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搞不好救了一个小的,能带出来一串老的。自己只是一个来自尘世、毫无根脚的小修士,要是惹上麻烦,根本没有本事处理,低调行事才是保命的诀窍。
但卞荆清晰地记得,在他看到董朝雨的瞬间,对方身上那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绝对在哪里出现过,而且对自己很重要!
正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他决定冒险出手相助。
可这话不能如实说。
要是像话本里写的,说一句我曾见过你之类的,怕是会被对方直接拿剑捅个对穿。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表明身份,谅他们也不敢在渡落山的地界对我下死手。再说我也是碰巧,刚好夜里有风雨,不然我也没办法。”卞荆装作云淡风轻道。
董朝雨没听懂后半句什么意思,但她也没在意,毕竟这话听起来十分在理,天底下敢明着对抗渡落山的,恐怕掰掰指头就能数清。
“天亮之前雨就会停,他们似乎没往这边追,你多久能恢复?”卞荆说了三句毫无关联的话,其中的意思大概只有他自己能懂。
感受了一下灵脉中缓缓涌动的灵力,董朝雨点头:“天亮之前就能恢复。”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有地方去吗?”卞荆随口问,他其实没有多关心,但出于某种直觉,他想要多了解一点。
“我家中一定还会派人来寻我,不管我躲到哪里,他们都不会轻易罢手。”董朝雨摇头道,“……家姐曾与漓涣岛弟子有旧,我原本的想法是请求他们庇护,但漓涣岛与灵居界隔着海,没有掌棹人无法到达。好在前几日有消息传出,说圣地之一的御门不日将举行御兽大典,届时会有漓涣岛弟子参加。如果没有其他变故,我多半会径直前往御门,那也是我现在唯一能接触到漓涣岛的机会。”
卞荆搓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你去做什么?”董朝雨惊讶道。
“……下山游历啊。”黑发少年一脸轻松地应道,毫不畏惧此后有可能出现的危险。他心里打定主意,要找出董朝雨身上的那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一种无来由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对他很重要,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