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为什么改天,现在不行吗?你既然能召来云雨,想必此刻也能驱散它,道理都是相通的啊。而且,你刚刚突破境界,修为该涨了一大截,施展起来难道不会更容易吗?”薛牧山戏谑道。
卞荆简直急的要跺脚了,他有一万句话想要辩驳,却卡在嗓子眼说不出来:“这跟修为境界无关……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现在不行了。薛先生,我、我去换件衣服。”
少年说完,扭头就走,背影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薛牧山的面色骤然凝重。
薛牧山并不是不相信卞荆,虽然在理智上找不到任何理由,但卞荆刚开口,直觉就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少年真的凭借自己一个人,独自琢磨了十数天,就掌握了属于灵种的术法。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
“薛先生。”卞荆走了一段路,临进房门的时候,忽然又转头喊了一声。他头发又湿又乱,扒着门框的样子,就像一只往外探头的长毛黑狗。
“干什么?”薛牧山没好气道。
“我跟您说过的。学会了召雨的术法,我就要下山去了。”
“什么时候走?”
少年用手指抠抠下巴:“嗯……明日跟师尊说一声,她说她会安排的。”
“随你自己。”
……
与此同时,太衡峰。
穿着一身弟子制式衣衫的杨云珂正坐在六极阁的窗边,她半垂着眼睛面向窗外,感受着自山外而来的凉风,其中似乎裹挟着细微的雨丝。
“师兄,外面是要下雨了吗?”杨云珂睁大眼睛向外望去,却看不清,只能隐约望见远处的天色略显昏暗,像是一滩打翻的墨汁,黑与白混杂成一片。
自云岩镇归来后,杨云珂受创的神魂并没有马上恢复,即便有同门的悉心照料,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治愈。好在松瀑峰如今对治愈神魂也有了一套完整的法子,而且她戴上黑狮面具的时间并不长,总归不会有大碍。
期间,杨云珂的五感逐渐恢复,行走坐卧不成问题,只是没法继续阅读典籍,让她感觉无事可做。
隔了两排木架子,正伏在书案上誊抄典籍的谢燮听见了问话,便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随意地“嗯”了一声。
谢燮已经在六极阁一连抄了三天的书,不是他没事找事,而是一些基础的典籍不知怎么回事,都快被人翻烂了,书页一抖就成片往下掉,不得已只能重新抄录。
六极阁作为渡落山最大的藏书阁,其中的典籍都是靠着谢燮一人在看管整理,甚至誊抄补遗。这个说话尖酸刻薄的青年,看似耐性极差,很怕麻烦,实际上却做着最为繁琐的事务,且游刃有余。
许多太衡峰弟子都腹诽过杨云珂,说她自入山起,几乎就住在了六极阁,整日对着书册。但能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没见过当年刚入山时的谢燮,那才是真正眼睛粘在书页上,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旁人的家伙。
谢燮一言不发地抄书,突然笔尖一顿,又抬头向外看了一眼。
见窗外隐隐有阴云涌动,他心中涌起疑惑。
如果他记得没错,梅子田昨日才说过,这几日都不会下雨,梅子田还因此特意去给师尊的地浇水。
可现在的雨云要怎么解释?
“哼,略懂天象,我看你真的只是略懂。”谢燮低声讥讽,仿佛梅子田不在身边,也要把这话说出来才痛快。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站在灵田里的梅子田,比他还要困惑三分。
梅子田一手拎水桶,一手拿着水瓢,正抬头看着阴暗的天色发愣。别人不清楚他观天的本事,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区区气象,一眼就能断定,百年来从未出过错。
可眼下这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没有任何灵力的痕迹,更没有修士的气息,这雨分明就是自然流转形成的。
难道昨夜真是自己看错了?
不会吧?
梅子田看看自己手里的水瓢,又看看天上逐渐密集的雨滴,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