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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杯子与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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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试吃是件如此赌命的事,他当初就不该这么轻易地答应柳茵茵!他做出来的饭食关键根本不在于好不好吃,而是能不能吃都有待商榷。

卞荆夹着面片,眼神四处乱飘,忽然就看见窗外的一片空地上有几个老头老婆婆正在活动身体,他们扭扭脖子踢踢腿,站在初升的日光里闲聊,看起来闲适又自在。

这些人卞荆不认识,但都有些面熟,估计就是住在附近的,趁着空闲在相互扯些家长里短。这很正常,人一旦上了年纪,想的事往往就不会很远,家里的鸡今天生了几枚蛋,隔壁老头的孙儿定亲了没有,灶台开了道口子得找人补一补,无非就是这些事。

可其中居然有薛牧山!

所以薛先生每天出来就是在这伸胳膊伸腿吗?他不是修士吗,难道不应该继续努力修行吗?

卞荆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手上的力气一松,筷子上的面片“啪”一声滑回碗里,仿佛泥牛入海,缓缓沉入浑浊的面汤之中。

“怎么了?”柳茵茵见小伙伴的神色微妙,也向窗外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于是又催促他,“快尝尝,我这次加了新东西!”

看出来了,你加了不少菜汁,瞧这面片绿的。

卞荆看着柳茵茵期待地搓手,知道这次避无可避,只好深吸一口气,飞速从碗里揪出一块面片,吹都不吹就塞进嘴里,也不敢细尝味道,胡乱咀嚼几口就咽了下去。

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咽了一块洗碗的破布下去。

“怎么样?”柳茵茵眨着眼睛,期待地问。

“还行,熟了,没糊。”怎么样,也就是说不好咱俩谁先通过考验的水准吧,不过卞荆还是诚恳地提出自己的意见,“确实比上次好一些,别放菜汁,少放点盐。”

“嗯嗯。”柳茵茵认真听取了自己第一位食客的意见,并准备下次再试试别的做法,“我觉得我马上就能让客人喜欢吃我做的汤饼了。”

希望吧。

卞荆无话可说,只好抬头看看汤饼店挂着的灯笼。诶,今天换了样式,是要过节了吗?

“你呢,你的考验不是要背书吗?这些天有没有进展?”

“有……吧。”卞荆的笑容有点苦涩。

虽说自己努力能背下一些来,那也仅限于一些小篇章,离完成考验还遥遥无期呢。

“万事开头难嘛,等你熟悉了之后,也许背起来就快得多了。”柳茵茵没有把卞荆的考验想得太难。

毕竟能来到渡落山的弟子,至少都拥有适合修炼的灵脉与神魂,灵脉之中的先天灵气往往会让人的记忆力、专注力有所提升,比起普通人会强上不少。

哪怕是过目不忘这样的本事,在灵居界也绝不罕见。所以卞荆,也许只是还没有正确掌握背书的技巧吧。

两人又随便闲扯了几句,就相互告别,各自离开。

卞荆也回到了书肆,恰好在门口碰见归来的薛牧山,于是忍不住问他之前到底在干嘛。

“薛先生,你刚刚是在那边……晒太阳吗?”

“是啊,就是每天早上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再跟街坊唠唠。年纪大了总感觉身上哪都不对,虽然有修为,不至于有什么病痛,但总归不如以前灵活了。”薛牧山如是说。

“那您不继续修行吗?”卞荆似乎从没见过薛先生运行什么功法或练什么招式。按照他之前的说法,修士如果能突破境界的话,寿元就会相应增加,那身体是不是就会重新变得年轻?

“继续修行?”薛牧山扭头看了一眼卞荆,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你以为境界是什么,境界就好像这个杯子,这是第一重境界。”

他四处看看,正巧看见书架上放着两个精致的小摆件,就伸手捞过其中的一个瓷杯,对着面前的小孩晃晃,又用杯子磕了磕旁边那只养着莲花的陶碗,发出叮叮的清脆声响。

“而灵力就像杯子里的水。你修炼,就像是往杯子里装水。突破境界就像把杯子换成大碗,从而能装更多的水。总的来说,境界越高,灵力却强。”

“但并不是杯子里的水灌满了,就一定能换成碗,只是水越满,越容易而已。也就是说,灵力与境界的高低并没有绝对的关系,只是灵力越是充盈,越容易提升境界,因此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灵力圆满之后再去冲击下一重境界。”

“而无论你是什么境界,不管是杯子还是碗,又或者是你洗澡的木桶。它们都会破损或者腐朽,早晚会出现破洞让里面的水外流,这就是境界停滞之后,灵力的外泄。一旦你往里灌水的速度比不上流失的速度,又不能及时更换更大的器具,那么水迟早会流干,也就是寿元耗尽,灵力枯竭,那时人也就死了。”

“而我现在,灵力的流失已经远远超过我修炼所得,如果不能提升境界,就算一天到晚地坐在这,也只不过是晚死几天罢了。”薛牧山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水,“那还坐这干什么,真就坐着等死啊?”

虽然薛牧山说了一堆锅碗瓢盆破铜烂铁,但卞荆还是听懂了:“照这么说,有的人岂不是不修炼就能提升境界,有的人却将灵力修满了也不能提升,那境界的突破到底跟什么有关?”

“这个很难说,每一重境界的突破都有其必要的条件,尤其是刚开始修行的时候,只要达成相应的条件,就能够顺利突破。但随着修行的不断深入,突破境界的条件会变得古怪莫测,人与人也不尽相同。非得描述的话,到这个时候境界的提升主要得靠悟。像我是修阵法的。”薛牧山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如果能接触到更高深的上古阵法,或者哪天顿悟什么新的阵道,也许就能提升境界。”

“上古阵法哪里能找到?”既然有这东西就能提升境界,薛先生为什么不去找呢,反倒一直在镇子上空耗这时间。

在卞荆的认知里,只要一件东西是存在的,那么总能找到。

“谁知道呢。不过我也就是打个比方,其实这上古阵法吧,就算找到了也未必会有多精妙,于我的修行可能屁用没有。上古嘛,都是过去的人了。”薛牧山说到这笑了笑,浑身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气质,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古往今来,在阵法一途上比我强的,天知道能有几个?”

卞荆不是很懂薛牧山在自傲什么,只是觉得面前的老头突然变得自信满满。就像一只整日懒洋洋的锦鸡突然抖擞羽毛,昂首阔步。

这么说,薛先生在衡灵镇真的只是在简单地过日子,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更不是为了监督自己的考验。

他一边认真地当个优哉游哉的老头,几乎要融入衡灵镇的生活,一边也许暗自继续尝试突破。不过后一种薛牧山没承认,卞荆也就是自己心里想想。

话说回来,卞荆他自己也是个极其别扭的人。

以前有人催着他做事的时候,他总是不紧不慢。比如高氏从前催他读书,多学点东西,他总当耳旁风,也不在乎。现在没什么人天天管他了,来了渡落山也没人催着他当个修士,他自己反倒有些紧迫起来了。

大概是上山的人上山了,比如赵瀞辞,认真的人又非常认真,比如柳茵茵,大家都有个要去的地方,或者要做的事。连薛先生都多少有点计划,比如在衡灵镇养老。

那他卞荆呢?他又要做些什么?就算是以普通人的寿命论,他也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往后的日子里要做些什么,往什么地方去呢?

天已经越来越冷了,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了。下一年,要继续待在这吗?

八岁的卞荆直觉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但是具体怎么做,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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