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惹得荀安瞪了过去。
荀英却开口:“没说不交。如今的时局,将一个死人交给东宫最为安全。”
此话令荀安一顿。原本一肚子的话,尽数被憋了回去。
他哥说得没错。
沈氏手里究竟掌握了朝廷多少秘密,尚未可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人交给太子,对荀家,对朝廷,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
而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他走了过去,一把拎起沈淮的衣领。
沈淮被他拎得一踉跄:“小将军果然威武。”
“将死之人还敢嘴硬。”荀安骂,说罢便要将他拖走。
“去哪?”荀英问。
荀安头也不回:“哥稍安勿躁,我将人提到外头杀,不至于弄脏了哥的新房。”
沈淮:“……”
你小子还挺细心。
沈淮被扔到后院的空地上,内力猛然受阻,他承受不住,低头咯出一滩血来。
“咳咳——”
荀安倨傲地看着他,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装柔弱了?可惜这里是将军府,没人怜香惜玉。”
沈淮抹掉嘴角的血污,笑得邪性:“来吧,小将军,弄死我。”
荀安一刀划开了他蒙眼的黑纱:“下辈子看准了再投胎。”
沈淮扒在地上,侧着脸,抬起眼。
黑纱被划破的刹那,鬼使神差的,只有对方那截劲瘦的腰肢进入眼帘。纵然浑身包裹着银甲,可沈淮依旧能描摹出,那副银甲背后,是一把怎样的腰。
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沈淮自己也弄不清楚。
荀安的腰刀刺破他的胸膛。
沈淮开口,道:“小将军,我会记得你的。”
荀安发出一丝冷笑:“我等你化成阴间的鬼来找我。但我发誓,在你找到我之前,通州三十六万冤魂定然将你撕成碎片。”
沈淮胸膛锥心刺骨的痛意席卷了他的大脑,好在他的意识还算清晰:“只要有机会,我定与小将军再续前缘。”
荀安不给他嘴上逞能的机会,猛地拔出腰刀。
鲜血四溅。斑驳的血迹染红了太子赐予的软甲。也染红了荀安冷酷的面颊。
失去支撑,沈淮蓦然倒地,感受着身体的力气像水一般,一丝一丝地向外流去,流到未知的地方。
另一方,荀英命侍卫从通州牢里调来一死囚,灼烧其面部身体,让人抬了交给太子部下。
霍内官冷眼瞧着那已辨认不出身份的死尸,捂住口鼻让人抬走:“如今沈氏余孽一除,大内要松快不少,这都是将军的功劳。”
荀英不着痕迹地笑了:“内官过奖,机缘巧合而已。内官千里迢迢过来,带了太子什么口谕?”
如今皇上缠绵病榻,大内管事之权几乎全然落入太子手中,这位霍内官,想必已经成了太子的走狗。
果不其然,霍内官笑了笑,道:“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内官请。”
入了偏厅,霍内官方才站定:“太后寿辰,诸王不久之后都要入顺都献寿,故太子这些日子忙着操办太后寿礼一事,难以抽身。他差老奴前来传话,希望将军拦住朔王,万万不可让他进入顺都。”
荀英皱眉:“诸王献寿,朔王如何不来?他可是当朝太后最宠爱的孙子。”
“嘘——”霍内官煞白了脸,“这话将军可万万说不得。要是传进太子耳朵里去,将军日后不好自处。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法子拦住朔王的去路。朔王若进顺都,顺都必然腥风血雨。皇上还病着呐。”
荀英道:“知道了,多谢内官传话。”
“哦对了,既然沈氏余孽已死,我会尽快回去禀告太子,撤去将军府上的精锐。将军日后出入可自由些了。”霍内官道。
“谢内官。”
送走霍内官,荀英眉间的阴云并未消除。
霍福此行,向他传达了两个消息。一是太子必定想借太后寿辰统揽大权,二是太子已然是借精锐敲山震虎,让他弄清楚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
太子暗示得很明显了。若想赢得他的信任,必定要替他拦住朔王这头通州猛虎。
“夫君!”
廊间传来泠慧慌慌张张的声音。
荀英思绪回转,转身扶住她道:“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泠慧惨白着一张脸道:“我……我见小叔子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往后山去了,那人流了好多血,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泠慧出身侯府的大家闺秀,自然没见过此等场面。
荀英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柔声安慰道:“别怕。荀安年龄尚小,那是他从小爱玩的把戏,专门吓唬人的。”
泠慧将信将疑:“可、可我见他在后山挖了个坑,将那人扔进去埋了。”
荀英闻言脸色一变,匆忙往后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