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叙缓缓放下兜帽,继续给姜眠昙输送真气。
等了半个时辰,鸟雀离巢,林雾散尽,山间才刮起一阵大风。
一只通体赤红,尾羽飘逸的鸾凤俯冲下来,尖啸一声,一口啄去火玉狮王颅内兽丹。
“蠢东西,连本大爷留下的味道都闻不出来,敢伤我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阿凤怒骂一番,勉强出了气。
它恢复原来的体型,足足有一座小山丘那么大,姜眠昙和姬九叙在它的背上绰绰有余。
师徒俩陷入暖烘烘的绒毛。
“喂,小五,你不用扶着主人,让她躺平。”阿凤驮着两人朝着抚州城飞去。
之前的阿凤声音尖细,现在瓮声瓮气的,震得姬九叙耳朵生疼。
他依言松手,但想了想,还是捂住姜眠昙的耳朵。
抚州城外二百里,鸾凤在百姓的惊呼声中飞入荒野,燕京早早等在那里,一只毛茸茸的山魈蹲在他肩膀上。
碰面之后,燕京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农家小院。
姬九叙没问为什么不去城主府,实际上他多少猜到了这个门派的作风。
斩妖除魔不留姓名真不是高风亮节,单纯是结仇太多,怕引来追杀的。
姜眠昙浑身冰凉,缩小的阿凤钻到她怀里,也只是让她不再发抖。
姬九叙站在门边,沉默地看着燕京摆阵,喂丹药,短短几息之间,用来设阵的玉石化为粉末。
“小五,去外面找些水来。”燕京看着阵法,沉声吩咐。
姬九叙找了一会,才看到一条浅浅的小溪,他用水囊装了溪水。
再次推开门,阵法已经撤了,阿凤团在姜眠昙腹部呼呼大睡,燕京在一旁擦拭他的剑。
“这里连月大旱,我只能找到这些水。”姬九叙倒了一些水,倒在干净的棉布上。
“大师兄想擦剑的话,用这个吧。”他递过去。
燕京没戴竹笠,刚正的方脸晒得黝黑,乍一看与田间老农无甚区别,“不用,剑不是这么擦的,师尊这次养伤,少说三日,三日之后,咱们就动身去灵州。”
姬九叙点头,“好。”
然后便不声不响地在一旁闭目打坐。
他的修为还没来得及巩固,大战一夜之后,筋脉处处都是疼的。
燕京不是话多的性格,见师弟不问,也拿出一块磨刀石,修整自己的剑。
到了半夜,屋里的山魈忽然焦急地上蹿下跳。
它看向熟睡的姜眠昙,正要上前扒拉,就被一只粗粝的大掌捏着脖子提起来。
燕京将山魈抖了抖,没搞懂山魈的意图,转身从褡裢拿出来一个饼子,“吃吧。”
“大师兄。”姬九叙停止打坐,“城主府那里,万兽宗的道长都离开了吗?”
燕京说:“不在,我赶到时,和他们打了一架,抢回来血玉之后,他们也走了。”
姬九叙若有所思,血玉还在,兴许苏倩和山魈的合魂之术还没解除。
万兽宗的人离开,应当是收到李仲平命灯灭了的消息,赶回去查看。
换言之,他们未必真的打算放过苏倩。
“大师兄,城主府可能出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会灭口。”姬九叙看向城内。
山魈拼命点头,拉着燕京啊啊大叫。
燕京微愣,这猴儿当真听得懂人话。
他任由山魈蹲坐在他的肩膀上,“你在此守着师尊,我去看看。”
姬九叙本想跟去,但最终还是应下,“大师兄,苏倩知道万兽宗干的勾当,她很聪慧,可能会使计脱身,比如与奴仆换衣,假死,不必久寻,只需让她知道中州可安身即可。”
燕京记下,转身离开,屋里只剩下姬九叙与昏迷的姜眠昙,还有一只呼呼大睡的阿凤。
姬九叙立在窗边,看了许久。
方才燕京为了支开他,故意让他去打水,他岂会猜不到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