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驿卒说的相差无几,苏倩的确是丢了血玉,然后三魂尽失,昏迷不醒。
苏慈舟的夫人柳氏一直守在阵法旁边,叹气,“小女真是命途坎坷,她躺在这里不省人事,坊间还在传言,说小女,是山魈所化......”
姬九叙问道:“可否见见那位剑客?”
苏慈舟摇头,“出事之后,剑客说他会查清真相,将随身玉佩押在这里,当晚就走了。”
姬九叙了然,难怪后来和大师兄失去联系,原来弟子令不在大师兄手里。
招魂阵法还在运转,苏慈舟说:“李道长设了招魂阵,他说小女的七魄都在,能找回来。”
“找回来不难,但是生魂虚弱,被精怪冲撞了就麻烦了。”姜眠昙点在苏倩的额头,“尤其是她的三魂如今就在深山里。”
柳氏紧走几步,声音发抖,“那可怎么办?小女最是胆小,这已经过去两日两夜,要是三日不能回魂,小女的性命还能保住吗?”
姜眠昙没有回答,侧头对姬九叙说:“这具身体现在无主,先设个阵法封住灵窍,免得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姬九叙依言摆阵,他取下帐角的铜钱。
“住手!”一声暴喝传来,“你们无门无派,竟然敢动我设的招魂阵?”
话音刚落,两枚铜钱朝着姜眠昙师徒二人疾冲而来。
姬九叙旋身躲过,一枚铜钱钉入床柱子,另一枚铜钱眼看离姜眠昙不过五寸,却忽然停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苏慈舟上前,挡在两拨人中间,“李道长,万事以和为先,小女的三魂被困深山,再等下去,老夫心中不安。”
凡界对修士都称道长,可这位李道长一身方胜纹赭红锦袍,手中戴翠玉扳指,浑身上下唯一像修士的就是那根拂尘。
李仲平迈着八字步,“连宗门都没进,顶多得了哪个修士几句指点,也敢来揽这档子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土包子。”
姜眠昙声音平淡,“知道,一夜吃八瓶壮i阳i药的万兽宗十长老。”
姬九叙手微微一抖,将阵设好之后,拿着软剑站在姜眠昙身前。
“师尊,您......”他很想说,这么说话不太妥当,但他是徒弟,没资格说什么。
他只好抬手在剑上贴了一张引电符,“您了解的真多。”
李仲平整个人都气红了,像一个烤红薯,“无耻!竟敢污蔑我!”
姜眠昙轻声道,“阿凤,守着这里,别让邪祟靠近苏倩的身体。”
她朝外面走去,路过李仲平时,吐出一句,“不会招魂的话,也可以找同门帮忙的,别用人命装十三好吗?会得报应的。”
不理会李仲平的愤怒,姜眠昙在房间设了结界,又嘱咐阿凤注意分寸,不要把城主府烧了。
已经是酉时,暮色沉沉,连城主府的红灯笼都破不开浓雾。
自从血玉丢失,山魈的精魄在抚州肆虐,夜里的浓雾便越来越大。
姜眠昙取了苏倩的一缕头发,又用纸扎了一个小人,上面写了苏倩的生辰八字,将头发放进纸人里面。
姬九叙喃喃道:“这是失传的巫蛊之术。”
姜眠昙让纸人坐在肩膀上,“巫蛊之术难缠,用来寻踪却是极好,它凭气数认人,想必能找到苏倩的三魂。”
两人的马鞍上挂了灯烛,在浓雾中泛着晕开的暖意,姬九叙凑近了去看纸人。
纸人没有五官,却歪头,姬九叙无端觉得它在看他。
确认了不是被咒的人之后,纸人对姬九叙失去了兴趣,它朝一个方向跳去——
然后湿哒哒地黏在姜眠昙的狐裘上。
纸人对浓雾厌恶极了,费力抬起手脚,看见手缺了一角之后:“叽——”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纸人面前,姬九叙掌心包裹着温暖的真气,“来我这里。”
纸人毫不犹豫地跳过去,朝着前面指指。
姬九叙会意,一夹马腹,领先半个马身,“师尊,我来领路好了。”
姜眠昙点头,“阿叙,你把手伸过来,在这张符咒上面滴血。”
姬九叙没有多想便照做,符咒沾了血,飘到他的手上化为一个昙花印记。
“师尊总是懂得很多稀奇的符咒,这张的作用是什么?弟子也能学会吗?”山风凛冽,姬九叙将纸人放进怀里,侧头问姜眠昙。
姜眠昙说:“是保命的手段。”
她的声音被山风吹得断断续续,“阿叙,我希望你不只是活着,还要高枕无忧地活着。”
姬九叙微微一愣,唇角勾起,“弟子记住了。”
纸人指的方向越来越偏僻,树影森森,师徒二人将马收进芥子锦囊,踏着荒草朝前走去。
姬九叙走在前面,砍去树杈和藤蔓,“师尊,这里的路不好走,会不会是这纸人太笨不会绕路?”
纸人吱哇叫着,指指前面。
姜眠昙说:“修行是苦事,走点山路罢了,算不得什么。”
两人边说边走,忽然纸人停下来,四处嗅嗅,然后抱着姬九叙的手指头往下。
那里有一个大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坑里亮起很多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