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叙转身,瞧见姜眠昙指指堆得冒尖的糕点。
他一时猜不到该做什么,“师父有何吩咐?”
姜眠昙将某只扑到糕点堆里的鸟拎出来,“我忘了带装银子的芥子,所以,这些还未付钱。”
她声音平平的,“摊贩们都在楼下等着,白拿总归是不好。”
姬九叙应了声,临走前关了门,然后摇头笑了笑。
他的师门似乎格外低调呢,一看就是醉心修行的仙门。
夜里,姜眠昙正打坐修行,月华笼罩在她周围,有淡淡的光点环绕。
忽然对面的房间传来灵力波动,纯净的灵力引来清风,从她的窗子穿过。
姜眠昙睁开眸子,夜里的她未着鲛纱,浅灰色的瞳仁澄澈却略显空洞。
与此同时,一行只有她能看见的字浮现在半空。
【序章(三遇魔头亲缘绝,再遇恩师仙途续)已结束】
【第一回(梦里花是前尘事,雾里煞是奇物缘)已开启】
姜眠昙看着淡金色的字体消失,忍不住轻轻嗤了下,五百年了,神隐的系统可算露头了。
她看着月华下半透明的手指,低声喃喃:“原来前面的五百年,连序章都不算啊。”
可她已经熬太久了,为了保留躯壳存活,她冒险修炼神魂,只留一魄附在躯体。
饶是如此,重伤的躯体也撑不了太久,等主角金丹时,她会将功力传授给主角,然后魂飞魄散。
好在前面的剧情算是过关,只要成功助主角飞升,她便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里的仙魔神鬼,终究是大梦无痕。
另一间屋子,姬九叙握着玉佩躺在榻上,玉佩涌出纯白色的灵力将他包围,所有伤势都在飞速痊愈。
姬九叙陷入一个漫长的梦,这是一个难得的美梦。
严州的冬日格外漫长,这里是凡界九州极北之地。
五岁的姬九叙穿着虎皮小袄,在雪地里练剑。
“呼,呼。”沉重的呼吸声被风声盖住,小九叙的额头因为练剑冒出密密的汗珠。
一阵风吹过,小九叙的剑没压住,整个人都带着蹲了个结实。
他摸摸瘪瘪的肚子,羡慕地看着亭子里煮雪烹茶的师父。
要是他也能辟谷就好了。
姜眠昙见他停下,一招手,一盏茶飘到小九叙面前,“喝了暖暖,为师带你去镇上买糖栗子。”
画面一转,他们已经站在糖栗子的摊贩面前,姜眠昙在锦囊里找了一会,拿出一个白玉印章。
“付账。”姜眠昙拿起两包糖栗子。
小九叙看着眼熟的印章,劈手从藏不住喜色的摊贩手里要过来,“师父,这是前朝玉玺。”
姜眠昙轻轻啊了声,很是随意:“怪不得沾染了不详的血煞之气,温养久了也生不出灵智。”
小九叙听出来师父的意思,大概是破石头,碍事。
最终姜眠昙给摊贩一道地阶护身符,这才离开。
小九叙纠结了一路,虽然他很开心能够碰见这么强大又疼爱弟子的师父,但他还是觉得不妥。
“师父,万一让很多人知道您是隐世仙人,有人对您不利怎么办?”他鼓足了勇气,稚嫩的眉眼满是认真。
“要不您施一道仙法,咱们可以在小院种些谷物,喂些鸡鸭。”他说着,眼睛亮起来。
姜眠昙于是捧着手炉来到梅树下,以指尖作刃画符。
符咒成,漫天的风雪都被挡在小院外面,梅树的霜雪化成露珠,晶莹剔透。
姬九叙古怪地看着幼年的自己埋头挖坑种菜,满手满脸都是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于吃饱饭了。
原来这十年,他真的是种地才能吃饱啊。
画面一转,长高了一头的小九叙在窗下温书,那时的他大概七岁了。
姬九叙走近了,才看见小九叙手里拿的是国策。
姜眠昙坐在不远处的摇椅上,喂鸟儿吃葡萄。
时而有稚子读错字的声音,姜眠昙会纠正然后讲清楚书的意思。
小九叙仰头看着姜眠昙,满眼孺慕。
姬九叙也看得眉眼柔软,如果他没有被姜眠昙带走,这个时候他大概是整日防备宫里明争暗斗吧。
画面再一转,小九叙跪坐在蒲团上,愁眉苦脸看着传讯符。
传讯符亮起,一个年轻俊朗但眼角描朱砂的男子手指一勾,一把木剑的虚影便冲过来。
小九叙应付得很吃力,男子轻轻哼了声,木剑便敲在小九叙的脑袋上。
“要么毁了它,要么挨打。”
传讯符再次亮起,这次出现一个貌美女子以轻纱覆面,他们的面前摆着一个棋盘。
但细看的话,黑子组成一个迷阵,白子总是回到原地。
“小九叙,如果你走不出嗜魂阵,我就把你丢进去。”
然后再一晃眼,小九叙真的进入棋盘,他每走一步,棋子都会动。
符咒再次亮起,这次出现的是一个稚童,板着脸训斥,“你输了,就不许缠着师尊给你买糖栗子,好吃的都要上交给我。”
小九叙抬眸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不答应。”
稚童怒睁着眼,隔空拍出一道术法,顿时将小九叙吊起来,“就凭我是你师兄。”
姬九叙看见小九叙的眼圈红了红,然后两个人再次开始斗法。
姬九叙恢复记忆,认出传讯符的几人是他的二师兄封无疆,三师姐照霜,四师兄姜山宝。
那时的小九叙唯一的烦恼就是应对这几人的刁难。
一旦通不过他们的考验,小九叙就会几日不得安寝。
要问他通过了几次呢?
一次也没有。
他一次也没见过大师兄,但姬九叙对大师兄的印象还不错。
因为少有几次,姜眠昙会带着他去成衣店买衣服,据说都是大师兄用灵鸽捎来的银子。
于是小九叙觉得,只有大师兄脾气好,真心挂念他们师徒。
不像那几个怪人,动不动就对他下咒。
姬九叙醒来的时候,捂着头闷哼一声,结果没能控制好灵力,差点把头发削了。
腰间传讯符亮起,他的手抖了下。
梦中的教训太惨了,姬九叙觉得如果用那些术法审问犯人,他们一定会招的。
顿了顿,他拿起传讯符,是大师兄燕京的传讯。
“我在抚州碰见异事脱身不得,或许会迟到几日,你们不必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