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今晚正好有一出好戏,您可一定要好好看看。”男鸨脸上堆着献媚讨好的笑,他虽已是半老徐郎,却也风韵犹存。说罢,他的手便贴在宋鸣玉胸口上下摩挲着,身上的合欢香将她的衣服浸染。宋鸣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就在男鸨得了默许想要更大胆些将手探入衣襟时,谢淮安一把捏住他的手,男鸨娇呼一声,但抬面看见那张堪称青面獠牙恶鬼的容貌后,即便是再怎么懂得取悦他人,也不免愣了愣。
这么一个玉面郎君身边竟然有这么个丑得奇特的小厮,思忖片刻,男鸨讪讪地笑着打圆场:“哎哟,难不成,您也好这一口?既如此,我便照例为您带两个童男童女来。”
男鸨一边吩咐着手下带二人去上房,一边扭着跨去招待其他前来的客人。
走进雅间,房间中央的紫檀如意圆桌上摆放着吞金兽香炉,墙边金丝楠木的雕花顶柜里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这里的合欢香闻久了不免令人晕乎乎的,矮背方椅,暗红羊绒的地毯上正是八仙过海的样式。房间内明亮宽敞,巨大的落地窗被月白的绉纱遮挡,孩提扑蝶的窗纸精致极了。若是想要观演,则可打开另一扇窗。他们的位置正对戏台,观赏极佳。顶柜旁边摆放着一张铺了花瓣花椒的鎏金缠枝拔步床。
谢淮安本是好奇这金丝楠木制成的柜子正面的模样,一走上前瞧见摆放的玉势缅铃铛,银托子春宫瓷器,和各式各样捆绑的绳索丝线后,哪怕是隔着人皮面具,也红透了脸。宋鸣玉瞅着谢淮安通红的耳尖话里有话道:“谢淮安,不过是些房中之乐,难道你及冠时,你身边的侍从没告诉过你?”
谢淮安才喝进口中的茶水又咳了出来,宋鸣玉这副坦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就像一根针刺在他心里。
谢淮安故作深沉道:“我知道,只是这些秽物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这里,有些不习惯罢了。”
宋鸣玉并不打算戳破谢淮安,不过片刻,那两位童男童女便被送入房中。对比起那面色红润的男孩,另一旁的女孩憔悴的多。她脸上青紫的痕迹令谢淮安心生不忍,男孩从善如流地坐在宋鸣玉怀中为他斟酒,仙童楼特有的茱萸酒初尝甜腻,待到回味时则辣的人直咳嗽。看似只有小小一瓶,不过三杯,便能叫一个壮汉颠三倒四不知天地为何物。
宋鸣玉的目光也落在那女孩身上,她依然伫立在原地不动,面上显出倔强。
而怀中献媚的男孩则更像是被规训完的,他并不在意那女孩,只专心致志地为眼前的贵人斟酒。
宋鸣玉的确常常出入仙童楼收集情报,也曾遇到过投怀送抱的男童,她虽不是良善,但也不是衣冠禽兽。她的手悬在半空中,本想找个合适的位置落下,可手一搁置下来,那男孩的臂弯就像水蛇一样缠上来。
真是没人性....宋鸣玉微蹙眉头,她在这么小的时候,被父兄还有母亲长姐捧在手心,而在她八岁时,仙童楼便已经出现。
只是,宋鸣玉压下眉梢。
并非是不想帮。
“我听红郎说,你很会弹琵琶。”宋鸣玉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她还未喝过这里的茱萸酒,只觉得味道香极了。
那男孩乖巧地颔首,便从她怀里离开去取放在桌上的琵琶。
就在那男孩奏出第一个音时,一直站在原地的女孩突然拔下发髻上的簪子。
“都是你们这些逆臣!”
女孩冲了过来,就在谢淮安要出手制止时,宋鸣玉却弯腰上前一步,任她将簪子刺入肩膀。
那女孩似乎也没想到宋鸣玉会这样做,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膝一软便瘫坐在地上。
宋鸣玉眼神平淡如波地扫了一眼肩膀上的簪子,她甚至无需用手,上前走一步这簪子便会脱落。
她屈腿蹲下与女孩平视,女孩眼里的惊慌和恨意正不断地对抗着。
那簪子不过是刺破了她的肌肤,只需要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伤口就会自己止血。
宋鸣玉伸出手将女孩偏过去的脸扳正,一字一句道:“与其以卵击石,不如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