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樾身死,林渔樵在皇帝寝宫外装模作样地哭了会儿丧,便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与谢姁联手将齐翌推上了皇位。
连最基本的登基典礼都没有,齐樾的尸身还未收殓,齐翌便以新帝的身份穿上了黄袍,成为了大襄新一任君王。
京中改朝换代,京外局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齐瑜率领着大军压进,不日即将抵达京都,消息传到皇城,宫里宫外人心浮动、人人自危。朝中百官就连齐樾莫名其妙的死亡都顾不上寻找原因,生怕卷进这场夺位之争中失去了性命。
齐翌似乎对这气氛丝毫未察,换上龙袍后,他兴致冲冲地跑去了谢姁的寝宫,欢欣地在对方面前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身上的新装,激动道:“母妃,您看!”
先皇新丧,谢姁却并没有服素。她同往日一样穿着艳色宫装,满头珠翠。看着齐翌孩童般的样子,她面上笑了笑,口中夸赞道:“这身衣服正合身,翌儿,你果然还是适合穿龙袍。”
谢姁如今做妃嫔打扮毫不避讳地赞扬着自己,齐翌看着这一幕,整个心口如火烧一般旺盛了起来。他抿了抿唇,缓步走到谢姁腿边坐下,将脸埋进她的膝盖间,喟叹道:“母亲……娘……”
听到这句称呼,谢姁凉薄地扯了扯嘴角。
恰在这时,一阵寒风从窗口刮来,吹动了殿内的纱帘。
齐翌听到了颤抖的呼吸声和呜咽声。
他从充满馨香的怀抱中皱眉抬头,一回首,便对上了一双盈满眼泪的、通红的眼眶。
与此同时,谢姁轻柔中带着些许凉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翌儿,忘了同你说,容妃娘娘今日在我这里做客。”
齐翌:“……”
谢姁轻笑一声,故意道:“怎么都愣在原地?容妃,还不过来向新帝行礼?”
听到这话,容妃从纱帘后面走出来,一步步靠近齐翌,却并未如谢姁所言俯身行礼,而是颤抖着声音发问道:“翌,翌儿,你方才……叫她什么?”
齐翌:“……”
齐翌缓了缓神,冷着一张脸重新站直身体,垂眸俯视着眼前情绪凋零的容妃,寒声道:“容妃,你这是在质问朕吗?”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狠狠地甩了过来。
容妃气得手抖,指着安然坐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的谢姁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叫我容妃,叫她母亲?所以她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你认了别人做娘,不要我这个生身母亲了,是吗?”
齐翌的脸被这重重一击打得侧了过去,他舔了舔沾血的嘴角,不屑一笑,反问道:“不然呢?”
容妃:“……什么?”
“我不认她,难道认你吗?”齐翌道“容妃,你一无强盛的母族,二无帝王的宠爱,我在你身边,不过只能跟着你一起像条狗一样乞求别人的垂青罢了。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朕……是皇帝!”
容妃难过道:“就为了这些?”
“这些还不够,”齐翌靠近容妃一步,继续道“你不漂亮,不高贵。”
容妃瞪着双目紧紧盯着齐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齐翌道:“卑微的出生,粗陋的容貌,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我的母亲呢?我的母亲,应该是美丽无瑕、皎洁纯粹得像国师一样的人。这种人,怎么会是你呢?”
容妃含泪道:“所以你……你一直在嫌弃我?”
“是,我嫌弃你”齐翌破罐破摔地承认道“你不配当我的母亲。”
这句话像柄利刃,重重地刺穿了容妃的内心。她踉跄地后退开好几步,反应过来后仇视地将视线投向坐在一旁的谢姁,狠声道:“都是你!!!”
一边说着,容妃挥手打了过去:“你这个贱女人,占了皇上这么多年的宠爱,也没能给自己生个孩子吗?你自己肚子不争气,为什么要来抢别人的孩子?!你这个强盗,我要杀了你!!!”
还没等容妃真正靠近谢姁,齐翌已经挡在对方面前护住了她。他手上一个用力,将情绪崩溃地容妃推倒在地,厉声道:“你放肆!”
容妃:“翌儿,你……你居然为了她……对我动手……”
齐翌收回视线,没再多看容妃一眼,扬声道:“来人!”
殿外急匆匆赶来了一批宫侍。
齐翌吩咐道:“容妃御前失仪,将她带回绣鸳宫,自今日起禁足,无诏不得出。”
宫侍们闻令将还在挣扎谩骂的容妃拖了出来。
殿内彻底安静,齐翌回身面向谢姁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略带点邀宠意味的笑容。
谢姁莞尔,走到齐翌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脸颊,赞赏道:“乖孩子。”
感受着触碰在自己面颊上的温度,齐翌抬臂想捉住谢姁的手,掌心还未触及到她的皮肤,对方的手就像流沙一般从自己的面上滑走了。
谢姁收手,状似无意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转移话题询问道:“叛军之祸,翌儿打算如何解决?”
“三万民兵而已,”齐翌不屑地评价道,转而又想起了什么,目光渐渐深远“不过当初在浮屠塔时,少师整日练枪,国师便守在一旁做陪。儿臣虽不识得燕家枪法,但心里也曾有过疑虑,却未料到内里居然是这样一番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