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3:“……”
闻言,0113瞬间满血复活,激情挥手道:“当然没有!”
燕闻屿在心底淡淡一笑,他的余光瞥过时霁手中即将书写完毕的文书,对着0113开口:“你放心,我和阿霁什么危险都不会有,可是现在,有别人要倒大霉了。”
0113:“嗯?谁啊谁啊?”
0113刚向燕闻屿追问完,便见时霁放下了手中羊毫。他拿起奏章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将其递给了燕闻屿。
燕闻屿抬手接过,对上时霁正色的神情,随即便听到对面之人沉声道:“屿儿,我向你承诺过,齐垣不会得意太久。”
燕闻屿满不在乎地放下手中纸张,珍重地回握住时霁摆在案上的手,道:“我一直都相信亚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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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台山祭祀之后,齐翌没有跟着燕闻屿和时霁一起回浮屠塔。
祭天祭祖仪式上,皇帝和太子闹出了天大的笑话,可燕闻屿却在出尽风头后还能安然无恙,倘若齐翌此刻跟着他们一同回去,难保不会被迁怒。
他惯会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那一天之后,齐翌没有继续住在昏暗又不见天日的浮屠塔内,而是回到了他母亲容妃的绣鸳宫。
绣鸳宫是在齐翌入浮屠塔侍奉国师那日,连带着“容妃”的名号一起送给他母妃的。这座宫殿不大,位置也偏远,靠近冷宫,像是帝王给手下小宠随意搭建起来了一个巢穴。
齐翌迈过绣鸳宫的大门,收到消息后的容妃立即提着宫裙下摆欢喜地迎了出来,口中唤道:“翌儿!”
齐翌循声抬头,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明明才几月不见,齐翌却觉得自己有点认不出她了。
容妃被齐樾宠幸前是舞姬,练舞多年,行动间会不自觉轻微地扭动胯骨。若穿着舞衣,此番行动自然显得袅娜多姿;但身着宫装,这样的仪态在外人眼中便是不端庄的,甚至是……
下贱的。
想到这里,齐翌的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另一道笔直挺拔的身影。
身穿神袍,神圣而又端庄。
容妃丝毫不觉齐翌脑海中所想,欣喜地拉过他的手朝殿内走去,口中不停道:“我们母子许久不见了,翌儿,国师他……待你好吗?”
齐翌抿了抿唇,低头道:“挺好的……”
容妃闻言长舒一口气,拉过齐翌使其正面朝向自己,双手爱怜地抚摸过对方的脸颊,关怀道:“朝台山上雷电击人的事,我也听说了。翌儿,万幸你没事,否则母妃当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齐翌被自己的母亲这样温柔地关怀着,心里想的却是——
她的手,为何还是这么粗糙?
抚在自己脸上,仿佛沾满了砂石。
为何过了这么久,还不像一位宫妃,一位贵人?
这个念头一出,齐翌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猛地扑进了容妃的怀里,害怕道:“母妃,母妃……”
容妃回抱住齐翌单薄的身躯,惊讶道:“翌儿,母妃在这里呢,别怕。告诉母妃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容妃接二连三的问话,齐翌全部没有回答,过了良久,他从母亲的怀抱中退了出来,垂眸道:“母妃,倘若我以后不想去浮屠塔了,可以吗?”
容妃脸上原本的忧心忡忡在听到这句话够全部转化成惊恐,她用力握住了齐翌的手,声嘶力竭地驳斥道:“不行!”
齐翌:“……”
齐翌脸上扯出了一个笑容,问:“为什么?”
或许是齐翌此刻的脸色太过难看,容妃立刻变化了表情,钳制着齐翌的手也猛地松开了。她面上闪过慌乱,顷刻间全部转化成忧虑,容妃道:“可是……可是浮屠塔没有什么不好的呀,翌儿你方才不是亲口说了嘛,国师他……他待你是好的啊。”
是,是好。
但在这一份“好”之前,永远有一个“更好”。
齐翌在浮屠塔内待了这么长时间,看得比谁都清楚——在国师心中,最重要的永远不是什么地位的殊荣,权柄的强大。占据他心里首位的,不过是一个“时瑜”罢了。
国师是待齐翌好,但这份好不是最好!
既如此,便只是次品,劣品!
见齐翌久久没有回话,容妃的眼眶瞬间红了,捂着自己的心口难过道:“可是翌儿,不去浮屠塔,你又能去哪里呢?”
齐翌:“……”
容妃接着道:“翌儿,你知道吗?陛下他……他两月前,来绣鸳宫看我了,他还问了你在浮屠塔过得好不好,问了你的学业。”
说起这些时,容妃脸上的难过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娇羞和憧憬。
可面朝着容妃的齐翌,却一眼瞧见了自己母亲鬓边的几缕白发。
她已经不年轻,不漂亮了。
刹那间,巨大的绝望浮上了齐翌的脑海。
他想——难道这就是我的母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