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霁的动作顿住。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自己右手手腕上牢牢扣着的银色手铐,一条长长的锁链从手铐上延伸出去,大概有一米长,另一端绑在了床头的铁架上。
时霁就这样被束缚在了这张一米五的小床上。
他身上的黑大衣不见了,上身留下的是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手机也不在身边。
现在是什么时候?几点了?燕闻屿发现自己不见了吗?
时霁冷静的思考着这些问题,正沉思间,又听到了门口一声略带有讽刺意味的轻笑。
时霁寻声看去,见到了一位“老朋友”——
是路阑。
距离上一次见面不过过去了十几天,路阑像是变了一个人。过去被祝云岚娇惯出来的骄矜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曾经在时霁身上出现过被路家人诟病的阴鸷。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急速的消瘦下来,原本圆润的脸颊向内凹陷着,探出衣袖的一小截手腕比时霁的还细。
此刻时霁所处的房间内灯光昏暗,路阑静静地倚靠在门框上,像是一片单薄的影子。
见时霁回望,路阑笑了一声。
这个笑容很轻,很短,甚至没让时霁听到任何声音。路阑没开大灯,在房间里朦胧的灯光下逐渐靠近时霁,开口:“终于又见面了,二哥。”
就连声线也是不同以往的喑哑干涩。
“不,”没等时霁回话,路阑自顾自改口“不是二哥。终于又见面了,时霁。”
这句话刚说完,路阑表情一变,整个人瞬间狰狞起来,咬着牙扑向时霁。
时霁反应迅速的一个转身,躲过了路阑伸过来的双手。他滚到床的另一侧,表情一凛,扬声道:“路阑!”
“不要叫我,”路阑激动道“我不是路阑,我早就不配姓路了。时霁,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抢我的位子,为什么要让爸爸把我赶走,为什么……为什么要和燕闻屿在一起……”说着,路阑的声线里不带哭腔,但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
时霁:“可是你现在住的地方,穿的衣服还是路家给你的。”
路阑:“谁要这些!我只要当路家人!”
路阑激动地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把两臂的衣袖拉了上去,露出了皮肤上青红交加的打痕。他狠狠地看着时霁:“看,你知道这是谁打的吗?你的好养父,我的亲生爸爸!他欠了那么多钱,我根本填不完这个巨大的窟窿。没有路家儿子这个头衔之后,谁都能在我头上踩一脚。路鸿信彻底放弃我了,祝云岚她就是个只会哭的废物,而路择哈哈哈哈……”
路阑癫狂地大笑起来:“路择他心里居然只想着你哈哈哈哈哈!时霁,我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好命,在泥潭里打滚了二十多年后居然还能翻身爬起来,谁都喜欢你,燕闻屿喜欢你,你亲哥哥也喜欢你,这太荒唐了……”
时霁的目光从路阑布满伤痕的手臂上挪开,敛下眼皮,问:“路择呢?”
听时霁主动提起路择,路阑瞬间不笑也不哭了。脸上换了一副表情,兴奋中带着点看好戏的恶意,他凑近时霁,问:“你想见他,是吗?”
时霁没有回答,反问:“他在哪里?”
“你不用着急,他马上就来了。”路阑激动道“你猜猜看他现在在干什么?”
时霁:“……”
路阑再次笑出声:“他在洗澡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霁:“……”
时霁有一顿间喘不过气来,恶心感从胃里反到喉咙间,让他有种下一秒就要吐出来的错觉。
也许是时霁面上的厌恶感太明显,触动了路阑的神经,让他愈加发疯:“时霁,我没看错吧,你是怕了吗哈哈哈哈哈哈你和燕闻屿上过床吗?应该上过了吧。那你有经验在身,有什么好怕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霁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路阑:“我和燕闻屿上过床,你好像一点都不介意。”
“我介意!”路阑大声驳斥,刚刚一瞬间消失的笑意却在下一秒重新回到脸上“但我更知道你要是真的和路择发生了点什么,燕闻屿他也会和我一样介意!”
时霁轻轻一笑。
路阑似乎看不得时霁露出这个表情,恼怒地上前打了时霁一巴掌:“笑,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这个巴掌时霁不是躲不开,但是硬生生受了下来。路阑现在看着瘦弱,打人的力气却不小,时霁被打的那半张脸瞬间红肿起来。时霁肤色白,一受伤就更加明显。路阑似乎还想诘难时霁,这时,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路阑表情一顿,身形僵硬地转身,看到了身穿浴袍、发尾还带着点湿意的路择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路阑在脸上挤出一个笑,轻声叫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