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认出了他是谁。
松田阵平。金发男生在心里默念出这个名字。
这个人他其实在两年多前就听说过。从彼时还在念警校的幼驯染诸伏景光的嘴里。附带的还有萩原研二和伊达航。
诸伏景光和他通电话的时候没有说全名,都只是以姓氏代称。他会和他分享一些和相处友好的三个同期之间的趣事,还发过一张四个人的合照给他。
降谷零那一年都很忙。老降谷先生,也就是他的爷爷身体健康出了问题,那段时间他和姑姑姑父都在频繁来往于东京和熊本县之间。就连本来和幼驯染约好的多去看他和去观礼他的毕业式这两个约定都没有做到。
他为此愧疚遗憾了很久。虽然诸伏景光和他说了不要在意,他不介意的。他还是没办法释怀。尤其是在那之后不久幼驯染就给他发来了一条那样的短信,和他断了联系。
至于诸伏景光和他提到的三个同期,降谷零是从一开始就好感颇高的。
他了解自己的幼驯染。hiro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脾气温柔对谁都很柔和的人,但因为童年阴影的原因,他的心防其实很重。对任何人都有很难跨越的距离感。而能被幼驯染接纳甚至还和自己分享了的三位同期,一定是被他真心接纳,同时也真心接纳了他的好朋友。
更别说正是这三个人,帮助hiro抓住了那个杀害了诸伏夫妇的凶手,根除了一直纠缠了他多年的心理阴影。这让降谷零也感激不尽。诸伏景光还说过他也一定和他们几个合得来。
所以后来和伊达航、萩原研二遇上后,虽然双方都为了诸伏景光的安全,不约而同的略过了这个人,但三个人还是迅速的熟稔了起来,现在已经是关系亲近的好友了。
有关松田阵平的事在他们熟起来之后降谷零就知道了。
萩原研二对于已故的幼驯染并没有讳莫如深,平时和他们说话聊天的时候都会很自然的提到对方,有人问起来也会态度坦然的告诉他们幼驯染已经去世的事实。
但越是这样,降谷零就越能感受到松田阵平的离世,对于萩原研二的打击有多大。
作为同样有一个意义非凡的幼驯染的人,降谷零只是稍微想象下诸伏景光离开他走向死亡的未来,都痛苦到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都伴随着窒息。
而如此痛苦的事情萩原研二几乎每天都在不断经历。
只要看看降谷宅里那间一直没有人住却被打扫布置的格外有人味的卧室、书房床头柜上摆放的照片,愈发严重的失眠和烟瘾,还有事无巨细总会对着一个不会有任何回信的号码发短信的行为。
只要想想这些,很容易就能看出萩原研二一直都没有走出来过。更别说他还从伊达航那知道的,萩原一直在坚持不懈申请调任搜查一课,追查害死幼驯染的犯人。即便被打回了无数次也没有放弃。
这就和旅行者想要穿越荆棘丛一样。其中艰辛只有当事人才能知道。外人只能看见他成功穿行过来后的样子,却看不到隐藏在胜利的喜悦外表下遍体鳞伤的心。
无论是降谷零和伊达航都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朋友变成这样。但他们也知道这是萩原研二的心结,也是他必须面对并且要跨过去的事情。
他们不会去阻止他,但会在他背起行囊准备进入荆棘丛的时候选择和他一起进去,尽自己的最大力量去帮助伤痕累累的友人。
*
松田阵平对于萩原研二的意义降谷零已经深刻体会到了。
正是因为这样,面对着因为意外成为了他的式神的卷发青年,降谷零的心情才格外复杂。
阴阳师的式神前身无非是脱胎于灵和妖怪这两类。如果让降谷零选,他更倾向于有自己的思维和独立人格的妖怪签订契约,让其成为他的式神。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不是完整的人类了,但在亲人和朋友的共同开导和陪伴下降谷零并没有在心理产生太极端的变化,他仍然是更倾向于把自己放在人类这一边。
所以与曾经身为同族的鬼魂签订契约的事情,在降谷零看来多少带着点欺负人的意思。尤其是在鬼魂都没有完整的意识这个大前提之下。即便是它们成为了式神,比曾经完全的没有自主意识好上一点,但很多事情上它们仍然单纯如幼童,会让人良心作痛。
松田阵平是萩原研二的幼驯染。是曾经帮助过他幼驯染的好朋友。
虽然可能是因为降谷零特殊体质的原因,松田阵平不仅完全恢复了自主意识,生前的记忆现在看来冒似也都没有缺失。但这也不是他能让他变成自己随意驱使的存在的理由。
“所以,如果松田君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解开契约,让你往生。”
回去的路上,降谷零将相关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看法对坐在自己旁边的卷发青年和盘托出。他尊重松田阵平的意愿。
驾驶位上从一开始就猜到降谷零会说什么的田中三郎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神色相当认真的金发男生,无声的叹了口气,到底没有插嘴,把选择权交到了男生自己手里。